李策笑盈盈的,人未进门声先至,他父亲是从前的江陵王,景德十七年削藩后,降为郡王衔,后父母早逝,由他承袭爵位,长安城皆称他小郡王。
他掀帘而入,姿仪清举,从容倜傥,不等裴晏答话,细长的瑞凤眼微微一眯,“辛夷圣手薛姑娘,这几日,我可是久仰大名”
姜离紧握着那份验状,似不认得来人,裴晏在旁道“江陵小郡王。”
姜离这才恍然,福身行礼,“小郡王。”
李策笑着摆手,李同尘从他身后窜出来,“薛姑娘,你今日怎在”
裴晏道“在帮忙破解凶手下毒之法。”
李策深邃的眼瞳里滑过两分亮彩,施施然走到裴晏书案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姑娘不仅会救死扶伤,还会破案子”
姜离今日月白斗篷下是一袭天青万字流云纹绣裙,窗外霜雪之色映在她身上,端的是一副秀骨清像,不等她答话,裴晏先道“此案凶手下过毒,毒物也是薛姑娘帮我们辨明,她细致敏锐,蛛丝马迹难逃她的慧眼。”
李策笑起来,称奇道“你是怎么请动人家圣手姑娘给你出力的我看到了除夕,陛下又该给你升官了,正好你们杨寺卿也不管事。”
裴晏之上还有个大理寺卿杨茁,但他年事已高,有心无力,自裴晏上任,小半年都在病休,李同尘笑嘻嘻的,“你们,一个在大理寺破案,一个在将作监建塔,独我清闲得很,陛下可千万别给我寻什么差事”
李策与裴晏同岁,少时纨绔不羁,喜骑射弓马,金玉珠翠,杂艺曲律,还去学过唱戏,后来,又对建筑木工、园艺匠作生了兴致,四处拜名师学艺。
这些烧钱的喜好掏空了半个江陵郡王府的家底,但玩物丧志几年后,李策还真玩出了点名堂,他一善雕刻,可在桃核大小的羊脂玉上雕江南八景,二擅木工建造,宫里太液池畔的观云楼,便是他三年前设计督建。
他父母故去的早,景德帝待他素来宽厚,早年还忧心他不知进取,眼见他玩出了一技之长,立刻将他放去了将作监习以致用,眼下,他已升任从四品将作少监,如今正参与修建明岁为景德帝庆六十寿辰的万寿宝塔。
裴晏眉目端严道“先说正事”
李同尘笑意一滞,正色道“是了,允慎的案子还没破呢,我昨日去他们府上吊唁,他母亲已经病倒了,说吧,今日问什么”
裴晏示意思危,思危便将那两张氍毹打了开,裴晏道“这是当日你们看幻术时,露台上铺的地衣,你还记得这地衣是怎么烧起来的吗”
李同尘纳闷,“自然是有烛台倒地烧起来的呀。”
裴晏问“烛台如何倒地的”
李同尘眉头拧做一团,“当时七个人在那里,来来回回的,谁都有可能撞到烛台,我只记得有股子难闻的气味冒出来,喊了两声,便有人将火星踩灭了,好像是梓谦吧,或是一铭,真记不准了。”
李同尘本就不拘小节惯了,他看看裴晏,再看看姜离,“怎么了,允慎之死,和这毯子被烧有关吗”
裴晏道,“凶手用此法下毒。”
李同尘惊了一跳,更绞尽脑汁回忆,但在脑海里搜刮半晌,仍是辨不分明,正在这时,外头传来武卫的声音,“大人,虞公子来了”
姜离眉眼轻动,只见帘络一掀,一袭靛青鹤羽纹锦袍的虞梓谦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虞梓桐一袭银红亮缎斗篷,伸进来半个脑袋,“裴大人,我可以旁听吗”
裴晏薄唇微抿,似想将其拒之门外,但略一犹豫,他又点了头。
虞梓桐喜上眉梢,待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