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响打破黑夜的静谧,苏芮下意识抖了一下,目光凝聚到破门而入,在地面清晰画出一道矩形的月光上。
桌上的油灯被风吹灭了,但月色皎洁,足以让人看见一条胸颈厚实,背部短直,三角眼,小耳朵,浑身布满各种伤痕的白色牛头风一样冲进屋子。
它娴熟地钻到壁炉对面的桌子底下,用前肢伏地,后肢抬高的攻守兼顾姿势,看着那扇还在摇晃的木门。
“进去,你这个磨磨蹭蹭的懒小鬼,你没看见那畜生已经跑得飞快”
男人压着粗嗓门说话的声音传进来,紧接着一个瘦小的影子被推进屋内,踩踏着木地板上整齐的霜色方块。他双手捏着衣角,惴惴不安地看着门口,脚步谨慎往后挪动,只几步的功夫,一个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月色全部遮住,犹如恐怖的死神,让黑暗一瞬间笼罩在整个房间。
又是砰的一声。
破旧的木门被甩在了门框上,抖落一地木屑。
男人摘下帽子,随手一甩,精准地挂在门后的铁钉上。他十分熟悉这里的布置,哪怕壁炉里的火光已经快要熄灭,只能将它面前的几块烧得发黑的红砖照亮而已。
男人环顾晦暗的室内,涨红的脖子里发出几声低吼。
“你发疯发够了没有难道没看见炉火快要熄了我想从床上下来,往里面添加两块木柴要不了你的性命。你若是再继续装下去,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南希”
男人恶狠狠地喊出苏芮现在的名字,顺手揪住离他几步之遥那个孩子的后领,把他直接扔到壁炉旁边的一块脏的发亮的坐垫上。
“老实呆在这儿,要是你敢发出任何声音的话”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黑漆漆的东西,哐当一声拍在了木桌上,震起一片老鼠没能完全享用的面包屑。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狞笑着问。
那孩子的脸在火红的炉光里,依旧像外面的月色一样白的吓人。他不安地点点头,轻声表明那是一件危险的,能随时要了他性命的东西。于是男人笑了起来,拿起那黑漆漆的物件,抵在孩子的脑门上,把他的脑袋戳得往另一边几乎偏成了直角。
“等下你要跟我一起出去,到时候你要是敢开口说一句话,可别怪这东西不长眼,在你那漂亮的小脑袋上开个大窟窿。要知道伦敦的那些臭水沟就算多一具尸体也不能更臭了,况且,即便你死了,这世上也不会有人愿意打听你的下落。所以,你只有乖乖的听我的话,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孩子吓得快要哭出来,强忍着尖叫拼命点头,剧颤的瞳孔想要往床的方向看,但立马就忍住了,老老实实地被男人丢在墙角,双手抱住膝盖,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桌下的狗拿他当猎物一样地盯着,即便没有主人的命令,他依然流着口水,恨不得下一秒就冲上去咬断他纤细的脖颈。
“牛眼灯,看着他。”男人朝狗发出号令,回头对着毫无动静的苏芮狠狠瞪了一眼,一边低声咒骂,一边弯腰将几块干木柴丢进壁炉当中。
忽然他叫了一声,发泄似的把一根可恶的不小心刺戳到他手掌的木柴扔进壁炉,骂骂咧咧地朝着苏芮走过来,把她当成小鸡仔一样,从床上拽了下来。
“你要是还没有死的话,就去给我们弄点吃的。”
苏芮的身体软软地摔在地面,高烧仍未退散,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不过她没有发出一声抱怨,就强撑着站起来,去墙边拿了菜篮子,又取了她唯一的披肩裹在身上。
从那个孩子身边经过,她没有看他一眼,就从屋里走出去。
天色很暗,朦胧的月色笼罩着伦敦散不去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