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平日冷冷清清,连算起账来,都能比清贵公子看传记还来得斯文。
桌上没什么算盘一类,只看得他视线瞟一张便拿下去一张,不一会儿,书筒里面就垒着厚厚一叠纸沓,桌上的则越来越薄。
直至将桌面上的纸清了一半,祁苏才提笔在右手边的簿册上轻缓记下一笔。
这是不是心算呐,楚娆心下腹诽,跟她小时候教书先生说的神童似的。
楚娆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乱七八糟的,祁苏方才看的认真,如今松闲下来余光才感受到来人,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账簿页上,却是薄唇微张,“不热么,过来。”
“噢。”
楚娆被一提醒,才发现自己还站在亭子边角,这六月午后天热的很,她忘了打伞但也有亭檐的阴影笼着,可背上还是起了一层薄汗。
亭内有四九备下的梨木冰鉴,只差那么一两步就比外头凉爽了许多。
想起自己最关心的事,楚娆走近道“祁苏,你看懂了我的信没。”除开那些错字。
“嗯。”
楚娆心忖那就好,这事儿也该算是翻篇了,她的心一贯大得很,忘性也大,当下时还能辗转反侧地睡不好,事情一过去,她就又活蹦乱跳的,若不是天生这个性子,她当时重生回来还被逼无奈的再嫁,怕是要气的去投湖。
“对了,四九说你找我,是何事呀”
祁苏闻言,眼色微闪了一下,随即从纹云袖袍下拿出一只青花骨瓷质地的小绿瓶,放到账册清空出来的桌角上,“这个,你拿去。”
“这什么”楚娆捻起小瓶子,在耳边左右晃了晃。
祁苏垂眸,手上不自觉地接过一张账页,“不是还有一点,祛不了么。”
楚娆蹙起秀眉,饶是她听惯了祁苏说的半截子话,一时还真没想透祁苏说的什么意思。
直到祁苏见她迟迟不回,将视线落在她的手臂上时,楚娆才恍然想起她那晚去祁苏房里给他涂药时说的。
但我总觉得还有那么一点,所以时不时就带着涂一下。
“其实,上次油葱膏你只用了一点,我还有多余的呢。”楚娆握着小瓶子,心里说不出的喜滋滋,但嘴上客气了这一句。
“既是够了,那便留下来。”
“那怎么行你送都送了”楚娆将手往身后一藏,边往亭子的栏座处走,边小声道,“真小气。”
祁苏闻言,自己都未察觉地唇角微微往上扬了扬。
楚娆心情不错,随意拿起帕子擦了两下便坐在了亭子边,“祁苏你继续看吧,我坐这儿歇息一会儿。”
她才从自己房里顶着烈日出来,这亭子除了冰鉴,角落里还摆着几盆冰片,凉爽惬意的,楚娆一点儿都不想顶着大太阳现在就走回去,当然,她是不会承认自己就是想在祁苏身边多呆上一阵这个念头。
楚娆坐在围栏座上,将祁苏给她的瓶子,从木质软塞看到瓶底,把细密的花纹色釉都细细地瞧了个遍,怎么看怎么精致,也不觉得无聊,这般安安分分地竟也熬过了一炷香的时辰。
四九站在外面看着不由得觉得好笑,一个是自来安静,一个是难得的安静,这两个人在亭下还颇为和谐呢。
然而不久,这难得的闲适就便被通传的一声给打破了。
“公子,大房的祁风少爷来见。”
祁风这个名字,楚娆是尽量避免去想起的。
怕不怕是一回事,主要还是觉着恶心,一想起他的嘴脸就恶心,比起前世若被他得逞,她还是宁愿跌进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