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斩周岁时,江家上下严阵以待,都迫不及待地想看抓周和测签结果这娃长得好,见过的人都说,将来会有大出息。
哪知抓周抓了把剑,江父老大不高兴自己是管账的,算是“从文”,希望儿子能接自己的班,安安稳稳雨不淋日不晒地过日子,不喜欢动不动就舞刀弄剑的,太粗鄙。
不过还是压伏住脾气,等着看测签结果,那才是重头戏。
测签的人叫老签,其实不算老,三四十岁,在签家混得高不成低不就,就如同江家也只是羽林卫中的泛泛一支。
测签结果出来,是朱砂符字,鬼画符一样,普通人看不懂,得靠签手来解,但看老签吭哧吭哧,一脸为难,江父心先冷了大半,剩下的小半热望支撑着他追问“怎么说啊”
老签吞吞吐吐“这是个龙居凤下的像,而且是个下下签。令郎吧可能这辈子,都得听女人的使唤”
明白了,用词已经相当委婉了,其实说不好听点,就是为女人所累。
江父脸色垮下来,借口去看账要加班,连当晚的周岁酒都没喝。
那之后,大概是因为心理作用,一直不怎么喜欢江斩,且越来越不喜欢江父觉得男人就该高大威猛,有男子气概,哪知江斩长得偏中性,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尤其是小时候,雌雄莫辩的,很多头一次见到的人都问,这是小公子还是小千金啊
性子也有点阴柔,跟同龄的孩子打架被欺负了,很少倔强地怼回去,惯会使些见不得光的手法,比如撒图钉啊,灌胶水啊在江父眼里,都是不光明磊落的龌龊法子,每次发现了,必下重手惩罚,三天不放饭或者罚跪一夜那都是轻的,谁劝也不听。
江父的名言是三岁看老,小时偷针,长大偷金,现在就敢伤人,以后不得杀人啊不狠心把他的坏毛病给拗了,将来迟早糟糕,没准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江父没能看到这样的“将来”他负责的黄金矿山账务出了问题,连带得全家遭受灭顶之灾,老迈不能工作的,都被送上了死路,剩下还有些利用价值的,则被送去了黄金矿山,男的进矿,女的做营妓。
新人进矿山要排队登记,江斩穿得破破烂烂,排在一堆五大三粗的人中间,只到人家的腰背高,那些腰背都粗壮厚实,挡得他连呼吸都不顺畅,金羽卫凶神恶煞,翻看他们的行李,搜刮走任何一点还值钱的什物,安排他们摁手印画押,最后奉送一枚黄金矿山的火烙印。
连打火烙印都要看运气运气好的,烙在小腿上,运气不好的,烧红的烙铁直接就摁你脸上了。
末了,江斩被分进一个大帐,地方不大,却晒场晒萝卜干一样挤了五六十号人,都是男人,分了三类老的、小的、壮的。
老的发落齿摇,最小的只八九岁,这两类人都营养不良,脱衣服睡觉时,胸前两排森森肋骨似乎都要破皮而出,壮实的反而气色好,一身皮油光水亮的。
后来江斩才发现,矿上的伙食其实不差,那些老的小的饿成那样,都是伙食被人抢了关内素来弱肉强食,黄金矿山只不过是窥豹一斑罢了。
当晚,火烙疤又痒又痛,江斩睡不着,听到帐里几个男人在说荤话,说到兴头处,嘎嘎大笑,像野鸭子亮嗓一样难听。
他们在谈论一个前几天被送进来的小姑娘,说是长得很漂亮,分进女帐了,好多贼眼都瞄上了她,琢磨着哪天在矿道里下手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那小姑娘进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