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觉着自己该在这时候流露诧异的表情,但是下意识地竟不想在赵宗冕跟前演戏。
那次西闲去太极宫会见太上皇,顾恒随行。
顾恒曾是成宗的心腹,对于太上皇的行事最清楚不过,所以在第一次西闲来太极宫的时候他才那样焦急,因生恐太上皇一念之间,会对西闲不利。
只是他毕竟不敢放松警惕,又不禁为西闲担心,所以便避开太极宫的耳目,偷听到两人说话。
也正是在那次,顾恒知道了原来御史上书,竟原本是西闲的主意。
顾恒甚是震惊,但是细细想想自从跟西闲相识的种种,想到赵宗冕生死一线之时她抚慰众太医的一言一行,想到她曾经跟成宗对峙之时的风华气度,却又觉着此事并不怎么叫人惊讶了。
顾恒本该将此事告诉赵宗冕,但是他却又无法预料赵宗冕在知道事情后的反应。
顾恒也知道,这宫内没有秘密能够长久的瞒着赵宗冕,他迟早是会知道的但是顾恒没有更好的法子“解决”。
直到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错了。
因为他早失去了跟赵宗冕开口的时机。
他本是想找个最好时机,让赵宗冕较为容易地接受此事,但是想不到,最好的时机没有出现,最坏的时机却突然到来。
如今顾恒所要做的,就是尽力弥补。
果然,赵宗冕立刻看了出来“你果然早知道了”
顾恒道“是。”
赵宗冕双眼微微眯起“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跟朕说”
顾恒道“因为臣猜到,皇上听后一定是这个反应。”
“什么反应”
“皇上一定会对贵妃娘娘心生罅隙。”顾恒道,“那样臣的所作所为,便像是挑拨离间,说贵妃坏话。”
“你想的倒是周到,不过,”赵宗冕道“难道朕不该对她心生嫌隙”
“臣当然没有资格说皇上该不该,只是私心想,”顾恒淡淡道,“就算贵妃是瞒着皇上做了此事,但她也不过为了自保而已,当时皇后本来就盯着贵妃家里,上书弹劾是迟早的事,贵妃只是把此事提前了而已。”
“顾恒”赵宗冕怒斥了声,“你不要避重就轻她这是欺君,把朕玩弄在股掌之上她心里还有没有朕居然跟我玩弄这样的心机你、你居然还一心为她辩护先前还替她隐瞒,你是不是跟她商量好了”
顾恒突然发现自己犯了第二个错误。
他不该在这时候为西闲辩解,甚至不该在这时候说西闲的好话。
顾恒愣在原地,懊悔之余心头冰冷
为什么一旦关于林贵妃,他就屡屡失去章法
手心已经有冷汗渗出,顾恒把心一横,缓缓跪地“是不是,皇上为何不当面询问贵妃。”
话音未落,面前已有无数份折子劈头盖脸地扔了过来。
刷刷声响,顾恒只觉着脸上略有些疼痛,等折子落了一地,眼前已经没了赵宗冕的身影。
身后的殿门洞开着,只有皇帝的声音余怒不休地传了进来“让他就在这儿跪着,看着他跪一夜”
外头太监战战兢兢,等赵宗冕去远了,才躬身入内,见折子撒乱一地,吓了一跳,又看顾恒,重又吃了一惊,忙道“顾大人,您受伤了”
顾恒不知如何,听了他的话才抬起手来,在脸上试了试,果然手上湿嗒嗒的。
太监忙着去张罗伤药,顾恒却望着前方桌上的金丝砚跟玉镇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