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开江和展红水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们穿着最朴素的单衣,在寒冷的大山里,大汗淋漓,从山上下来,进过周西里身边时,周西里突然觉得,他们才是在真正的生活,那才是真正的生命。
他们为了生存努力着,为了自己努力,为了家人努力。
他们的努力不仅仅是口头上说一说,他们是在拿命拼,他们是在拿自己在拼。
周西里突然觉得,他曾经认为最没用意义的那句话“就那样呗”,竟然是这个世界上最辛酸的一句。
那里面饱含着展红水的无奈和拼命,是他日日夜夜为了这个家拼搏的缩影。
而他呢
和这些鲜活的生命相比,他又做了什么
周西里知道,自己一直在做的,唯有一件逃避。
他从国内去苏联,说是要去读书,其实无非为了离开这个家。
因为他总在想,你们为什么就能离开我,我也可以先离开你们。
所以,这次回来,两年的留学生涯结束,他依然想去苏联,想离开这片故土。
周西里突然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的生活特别的没有意义,特别的无聊。
他没有可以为之奋斗的人,没有可以拼命的东西。
两人就这么走回了家。
展红旗眼看着周西里走到家门口,头也没回的就往家里走,她站在门口愣了一下,也拔腿往自家去。
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讲药材时的周西里还是意气风发的,怎么突然,突然就一言不发了
展红旗走进自家大门,也没听到隔壁家的一点动静。
她怅然回身把大门关上,这才想起来,她挖的那些冬麻,还都在周西里那里。
展红旗整个人的心思都在隔壁家,连此刻红花听到家里大门响,急匆匆跑出来的脚步声也没听见。
看到展红旗回来,红花立刻扑了过去,她小脸红扑扑的,焦急问“二姐,你去哪里了”
“上山了。”展红旗道,“怎么了”
“咱爸的脚肿的不行了,你去看看吧。”展红花拉着展红旗往里走。
早晨起来时展志业只觉得这脚比昨天肿的更厉害了,好不容易套上鞋子,碰到地上,只觉得脚麻麻的,好像没什么知觉一般。庄稼人哪里有不受伤的,展志业也没当回事,一早就去了地里。
可回来的时候,却是被展志明送回家的。
展志明其实是在地里等展志业,他们虽然分了家,地还是在一起的,本想和展志业说说红旗和红花的事,谁知道看着展志业就那么一瘸一拐的来了。
展志业快走几步,快走到展志明身边时又停下脚步,看着他慢慢走来。
“大哥。”展志明先开口。
“嗯。”展志明低头看一眼展志业的脚,问道“这是挑水的时候崴的”
“是。”
“怎么这么不小心。”展志明和李春雁一样,看到展志明的脚后,第一件想的便是还能不能去挑水,而没有担心那脚疼不疼,要不要去看一看。
展志业便说,“来的时候走的快了些,踩在石头上了。”
展志明过去仔细看一眼,这才发现他弟弟的整个脚踝都肿了。
展志业本来一肚子的话要说,看到这里也着实张不开嘴了,便道“那你还上地里来干什么,不在家里歇着。”
“没事。”展志业说,“没啥感觉,不疼。”
其实那脚不是不疼,而是疼的都麻了,便成了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像没有这只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