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小北风从身边溜过,迅速钻进她的裤管里。那薄的、已经摸不到棉絮的棉裤裤脚因为长久不洗直直立着,像两个小铁筒一样箍在展红旗的身上,强强撑着,一点也挨不着身子,任由那肆虐的小风往里钻。
展红旗连忙用手掐住裤脚。
可她的手从水盆里拿出来的那一刻,风从手背滑过,好像把水迹都带进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一刹那,手也僵了。
展红旗抓了一会儿裤管,等着这阵疾风吹过,她才松开了手。
看着手背上被风掠干了的水痕,展红旗惋惜地咽了下口水。
这是她重生后的第四天。
一九五四年,初冬。
劲风吹过,展红旗站了起来,她低头看一眼盆子里的那一点点水,寻思着这些水够不够煎药的。水里已经泡上了草药,草药是隔壁王奶奶给送来的,有蒲公英和灯笼草,还有一些展红旗叫不上名字的。展红旗一早就把这些草药泡上了,这一会儿过来看看泡的怎么样了,差不多就要上火去熬。
展红旗端起小盆往屋里走,推开堂屋门,房间里黑乎乎的。虽然是大白天,可不敢开门,窗户也都闭着,又糊上了一层层的纸,只有那不透亮的光在窗边闪现。
展红旗站在门口想了想,赶紧把盆子放在桌上,回身悄悄推开一扇门。
这门一开,冷风就往里灌,站在门口的展红旗不自觉打了一个激灵,可是再冷还是要开一会儿,要换换空气的。
许是打开门灌进凉风的原因,这门一开,里面便传来了几声咳嗽声。
展红旗立刻问一句“妈,你醒了”
展红旗说着就往里屋跑,林秀慧躺在里屋的床上,正剧烈的咳嗽着。
看见展红旗进来,林秀慧努力克制着自己,她使劲的憋着,长长的吸着气,不想再这么咳下去,以免她这个二女儿担心。
展红旗跑到床边坐下,先把被子给林秀慧往里掖了掖,说“妈,是不是冷了我把门打开了,想通通风,你要是冷,我现在就去关了。”
林秀慧整个人都瘦的不成样子,她似乎提不起一点精神,脸庞也是惨白,却微笑的看向展红旗,有气无力道“不冷,开一会儿吧,我也想透透气,整日的憋着,很难受。”
林秀慧说着话,手从被窝里出来,窸窸窣窣胡乱摸着,去寻展红旗的手。
展红旗见状,连忙拉住她妈的手,然后重新给她放回被子里。
“妈,外面冷。”展红旗抚摸着林秀慧的手背,笑道“我在妈妈被窝里和妈妈牵牵手最好了。”
林秀慧又笑了,一双眼睛无神的看着她这个二女儿,这几天,林秀慧总是觉得她这个闺女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不过,林秀慧觉得,这种变化,她很喜欢。
四天前,展红旗睁开眼就回到了她十七岁这一年。
至于怎么重生的,她不知道。展红旗想了很多理由,最后归结到一点老天爷可怜她。
展红旗上一世终结在她最好的二十岁。
二十岁是一个人最好的年华,更是一个女孩子悄然绽放的瞬间。
可展红旗的二十岁过的却一点也不美好。
展家村连年大旱,一九五七年的冬天,整个村连一滴水也寻不见,家家户户喝水都要翻过几个山头,一桶水挑回家,早晨去的,傍晚也不见回来。
没有水,没有粮食,传染病却肆意横行,展红旗也不幸染病,数日高烧不退,最终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她阖上眼的那一瞬间,似乎听到远处母亲撕裂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