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村人若是在丰年寨里找不到没有子女肯冥婚的人家,就会到外地买尸体,总之不管用何手段,哪怕倾家荡产也要结一门阴亲。
最可笑的是他们这样做, 是为了族中茔地没有孤坟, 保佑家里富贵发财。
结果倾家尽产结成这门阴亲后, 除了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捉襟见肘以外,他们什么也没能得到。
“鬼新娘们往往只会在冥婚前夕出现, 然后想尽法子恐吓村民, 如果这些都无法阻拦阴亲进行, 那么她们便会在冥婚当日大开杀戒, 因此才需要搭戏台唱戏镇邪。”杨若文告诉众人, “我六岁那年的戏没唱好, 而我父亲又是做喜宴的厨子,所以他死了。”
杨若文至今都还记得父亲死的那一日,他像往常那样蹲在结阴亲雇主人家厨房的圆桌底下玩耍,因为父亲偶尔会从厨台那边走过来,然后偷偷给他喂一块鸡肉。
这种事情杨父以前没少干, 因为杨家太穷了, 穷到一年到头没几次能吃上肉,可孩子长身体要吃肉怎么办呢
杨父只得去别人家里当宴厨,再把他也带过去藏在厨房里, 趁人不注意偷偷给他拿肉吃。不过杨父拿的肉向来都是最柴的那部分,比如鸡, 就一定会是鸡胸肉这部分的肉没什么人爱吃,分量却不少,偷偷摸走一两块不会有人注意到。
但那样的肉对于杨若文来说, 却和珍馐无异,连吃剩的鸡肋骨他都要含在嘴里咂摸半天。
若分得两块,他还会藏起来一块,等回家后拿给妹妹杨若兰吃。他还总是会想,富贵人家口中说的“难吃肉”都这么好吃,那如果是鸡腿鸡翅这些部位,又该是怎样的绝世佳肴呢
所以幼年的杨若文,最期盼的就是村里举行宴会,不管是喜宴还是丧宴,因为只要有宴会,他就能吃上肉,他更不会注意去听父亲和母亲念叨着说什么“这一回的喜宴是为冥婚准备的,希望广场那边戏唱的顺利”这些话,他满心记挂的,就只是被父亲牵进雇主家院后,看到这户人家如此富裕,或许他今天除去带回家给若兰吃的肉以外,自今还能多吃一块肉。
事实也的确如此,那天父亲递给他的鸡胸肉破天荒的带上了鸡皮,要知道放在往日鸡皮都是要留在餐盘里的,因为鸡皮油多,客人们爱吃,父亲绝不敢偷偷私藏给他。
杨若文珍惜的吃掉半块鸡皮,像以前那样想先给若兰留下一半,杨父见了却告诉他这块皮可以安心吃掉,他待会还能给他拿。
然而杨若文心怀期待和欢喜等了许久,也仍没等来父亲给的新肉,就当他忍不住掀了桌布想悄悄偷看几眼外面时,一只洁白如纸,甚至泛着些青绿色,指尖还涂有血红色丹蔻的手却捏着只大鸡腿伸入了桌底。
杨若文一眼就认出了这不是父亲的手,他没立刻接过鸡腿,而是钻出桌布朝外看了一眼,他看到桌子外蹲着一个身穿绣纹喜服的新娘,因为盖着红盖头,所以他看不清她的脸。
新娘见他出来也不说话,只是把鸡腿往他面前又伸了伸。
厨房里说静也静,因为没有人声;可说不静也不静,因为锅里的高汤沸腾起的呼噜声依旧清晰,杨若文又太馋那只鸡腿了,他道了声谢谢后便握着鸡腿钻回桌底,一边啃一边想那个女人或许就是这户人家的新娘吧,她真是好心呀,这个鸡腿那么好吃,他已经吃过一块肉了,鸡腿得多给若兰留一些父亲什么时候能把席菜做完他好把鸡腿拿给若兰尝尝
只是杨若文等了许久,等到浓郁喷香的高汤开始散发出烧糊的焦味,他也没能等到父亲掀开桌布告诉他可以走了。
直至杨若文都睡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