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时常弹琴给颜乔乔听呢,那可不是一年两年了。”
“殿下, 您那是对牛弹琴。”“对月, 非对牛。”
颜乔乔侧卧在木榻上, 目光越过窗棂, 落在庭院簇美的花云间。
许久许久, 她喃喃启唇“如何能是月呢, 明明就是个牛。”
翻了几个身之后, 她抬手捂住眼睛, 默默补了两句。
国色天香的牛。
心中时而酸,时而甜,时而苦, 时而悸。
这边百味杂陈,那边还对父兄牵肠挂肚,忧虑不安。身下的木榻仿佛着了火、长了刺,令她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夜色愈深, 放置在赤霞株花枝间的那盏灯便将红云照耀得愈加璀璨。
盈盈暖暖的光, 如心事疯长, 肆意在暗夜中偷偷盛放。
望着片片剔透明澈的赤霞花瓣,难免又想起了前世殿下身上那一袭灼人的大红衣。
清冷绝艳,自律克制。
就像眼前这幕照亮夜色的最美风景, 自始至终恪守庭院这一方天地, 绝不让枝梢逾越墙头。
恍惚失神片刻,耳畔尽是前世那密匝匝六角铜风铃碰撞的叮叮声。
颜乔乔脊背一寒,陡然回神。
被韩峥斩落遍地的花枝、光秃秃枯树上悬满的风铃、满目疮痍却又无可奈何的命途可不正是她那思不得、求不得的满腹心事
颜乔乔深吸几口气, 压下纷乱繁杂的思绪,逼着自己入睡。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将将成眠便遇上了梦魇。
脑子像是过了寒水一般清醒,身躯却死沉死沉,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梦魇,她有经验。
颜乔乔出生时带着些不足之症,幼时常被魇住,吓得一夜一夜地哭。
那些年又喝药又食补,阿爹还特意给她寻了一把“千宰刀”宰过千头牲畜仍未破刃的屠刀,压在她的枕头上方的被子底下镇煞。颜青也寻来许多偏方,什么烧头发灰掺水喝,什么在床榻底下放个火盆烘金元宝,什么默念八方神佛的名号都不管用。
后来有一位很有梦魇经验的寡妇教了她两个绝招。
一个是蓄足全力左右摇头,只需成功晃动一下脑袋,便可挣脱梦魇醒来;另一个是疯狂在心里骂脏话,只要骂得够凶、够脏,便连鬼怪都害怕。
有了这两个绝招,至少不再无力抵抗梦魇侵袭。
再后来,颜乔乔成天疯跑,跟着将士们在练兵场上瞎比划,风吹日晒的,身子骨渐渐便养好了,迄今已有许多年不曾遭遇过梦魇。
今夜兴许是心事太重,身体又太过疲惫,竟然旧病复发。
颜乔乔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照着幼时的经验,尝试左右摇头。
初时自然是无法动弹,她感觉到身躯和四肢逐渐布满了寒意,心头也浮起莫名恐惧,仿佛被冷冰冰的目光注视着。
旋即,她闻到了韩峥惯用的薰香味道,感觉到床榻边缘的被褥向下凹陷。
心底悚然一惊,手脚霎时生寒。
梦魇时,怕什么来什么。
她下意识便想到了一幕过往住在停云殿的时候,韩峥曾有一次半夜摸过来,坐在床榻边,抬手扼住她的颈,将她从睡梦中扼醒。
她醒来之后,他并不松手,只含着笑,静静看她在他密布粗茧的指掌下因为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