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的初秋艳阳高照,但顾府的门前却比以往更加萧肃。
“咳咳咳”顾府的主屋内一直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这声音里还带着湿啰音,时缓时急,叫人听着十分忧心。
而眼下最忧心的莫过于顾禹同的长随阿元了。“老爷,您怎么样了我再去请郎中来。”
他们老爷的病情这几日是时好时坏。前两日老爷见天气大好,还在园中执笔挥墨,他见着也很是欣喜,觉得大概已是无虞。可自昨晚开始,老爷的咳疾又加重了,折腾了大半宿也没好好休息。
阿元心想,之前请的那郎中多半是个庸医。什么只是普通的风寒,老爷这病都快有日了,每天一帖帖的汤药下去也不见好,现在反而愈加严重。不行他得再去请位大夫来,老爷素来身体强健,眼下却躺在床上连半条命都要咳没了。
“不必。”顾禹同声带嘶哑。
“可是老爷你都这样了,那赤脚大夫定是没替您好好看诊。”阿元认为先前的郎中要么是医术不精,诊不出真正的病症,要么就是故意来害他们家老爷的。
“无大碍。”榻上之人艰难地开口道,随即又闭目养神。
阿元一听只好连声应下,再轻手轻脚地带了门出去。老爷昨晚就没怎么阖过眼,现下也不好再打扰他休息。
正当阿元在廊下偷摸着抹泪时,侍卫齐铎走近道,“大人如何”
阿元连忙用袖口去揩眼,一边摇了摇头。
齐铎见状也是默然。前两日他呈上奏报,大人看过之后神色依旧如往常一般淡然。但随后杨阁老独掌内阁,不仅当廷驳了大人的奏折,天家还暂缓了诸项革新政令,现在朝廷已是传得沸沸扬扬。而坊间则不知何时出了一首民谣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顾指的就是宰辅大人,茕茕白兔暗喻顾首辅如今的处境,就好像弃妇出走,孤苦如兔,而后两句表面上是规劝故人应当念旧,实则以旧故代指老臣,以新衣比喻主张革新的官员。
其中寓意昭然若揭朝堂之上已经变天,革新一党成了弃子,官家更属意守中的老臣。
他在想,大人是否是因为这些事,所以才会病情加重而一边的阿元依旧还在那念叨着黑心大夫医术不精,误人子弟,害人性命
次日,一早。
阿元想着老爷一般辰时便起身,遂端着煎好的药汤在门外候着。
可是已过了两刻钟,屋内仍旧没有动静。他手中的瓷碗都已经凉透了,为何老爷还未起甚至连咳嗽的声音都没有
他又等了片刻,但心中觉得有些忐忑,便轻叩了两声,“老爷,您起了吗”
房中没有任何回应。他凑过耳朵到门缝处仔细地听,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这实在有些古怪,平日里不论上朝、旬假,老爷都起得十分早,从未见如此晚过。
“老爷,我进来服侍您用药。”阿元又敲了敲门,随即推门而入。
见到房中景象他不觉大惊,旋即喊了人进来。
近一个时辰后,一位医官随着府内侍卫匆匆赶来。
原是齐铎拿了太傅的名帖去太医院请了太医前来。
其实像顾首辅这样品阶的臣属及家眷自然可以动用太医来看诊。太医院的大夫们分为两种,一种专门为天家及后宫主子们服务,称之为御医,另一种便是为王公贵族,高官重臣看病的太医。但毕竟是天家官职,所以请脉的流程也十分繁琐,层层批复后,一般怎么地也需两三日才能等到太医上门。
“这位医官看着眼生,院判大人呢”阿元拉过齐铎,悄悄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