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祐帝看着座下众人,环顾一周后,他看向位列左首的顾禹同,问道,“顾卿兼理户部,这折子也必然过了你的眼,不知爱卿有何见解”
其实本就十分明显,整个户部都是顾禹同在管,户部左右侍郎哪一个不是他的人,那牛之喻也是内阁辅臣之一,这新税法自然是顾禹同的意思,只是借了那唐笠之口说了出来而已。但景祐帝看完这折子,也觉得此法牵扯众多,很是冒险,并且沈伦刚刚说得也不无道理。这朝中两派也不能全然一边倒,所以他自然要将这皮球踢回给顾禹同。
只见那点到之人着一身紫金蟒袍,腰束玉带,手持朝板,不卑不亢地往前轻移了一步,如山间青松一般挺立于云雾疾风之中。而后那青松的枝干略向前弯,像是要正面去迎那急急刮来的骤风细雨。
“陛下,沈大人言及我朝白银缺失确是事实。所以,若要行税法之事,必要加强通商,商贾繁荣,则银钱往来密切,银钱流通愈广则我大周愈加昌盛。”
“另,景祐七年、景祐十三年和景祐十六年在开平、云川、全宁、会州等地均发现有银矿,如此,已大大缓解我大周白银紧缺之势。”
“自陛下登极,我朝田亩还未重新丈量。革新税法之举,首要便是清丈土地,前几年豪绅侵占良田者甚,屡禁不止,各地皆有占地多者田增而税减之事。从清丈入手,不仅征收面有增,税负也能更加均平。”
“其二,历代先朝皆行赋役分开之法,赋以田亩纳课,役以户丁征集,赋役之外还有名目繁多的方物、土贡之类的额外加派。苛捐杂税甚重,稍遇流年,百姓便苦不堪言,故古往今来不止。税法若得革新,自此赋役皆简并为一体,役归于地,计亩征收,力役更为雇役,由官府雇人代役。如此赋役统一,各级官吏也再难以巧立名目,贪腐即止。官宦清廉,税赋趋稳,则民得以稍安矣。”
“其三,前朝收赋虽偶有折银但多折实物。此举役差皆改为银差,而田赋之中除苏杭等富饶之地仍征实物以供天家,其余一律改征折银。赋役征课以往均由里长、粮长办理,自此皆改由官吏直接征收,解缴入库。不征实物能省却输送储存之费,不由保甲人员代办征解,免除侵蚀分款之弊。如此,乃一赋法。”
景祐帝听罢,沉思良久。
顾禹同说的确实没错,他主张的一赋法不仅可以止却往常官员贪污粮款的腐败弊端,另外赋税也更加清晰简明,省得那帮无知百姓天天哭叫着这税那税的交不起。只是若兴商贾之事,必然要敞开朝廷的大门,那些番邦素来狡诈,北有鞑靼,南有南诏,这门若是开了,难免不生事。
景祐帝还在思索着,只见那沈太师又开口了。
“陛下,臣有奏。”
景祐帝右手扶额,左手随意地敲着龙椅的扶手,那是他思考时的惯常动作。
此刻,他停了左手的动作,略抬了抬手指。边上的符公公立马反应了过来,高声道,“准奏。”
“顾大人的一赋法的确有益,但关于通商互市一事,臣反对。”
沈伦又接着说道,“自高祖以来,海禁甚严,高祖曾有言,片板不得下海。况且若是开关解禁,那沿岸奸民与外敌勾结,当如何若是因此贼人起事,又当如何
顾禹同听闻,刚想言明,却见高台之上的帝王摆了摆手,于是他又退回了文臣之列。
“好了。此事朕已明了,我看唐爱卿这折子写得也略简单了些,不如内阁拟了详程章法后,朕再做定夺。”
“无他事,便退朝罢。”
见那殿上的帝王已言明态度,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