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乃是长嫂崔氏过门之后的第八日, 这也是沈太师将要出使北元的日子,所以今个一早,沈家众人就在府门前与父亲话别。
“父亲大人, 这是儿媳这几日和三位小姑一同赶制的鹤裘大氅。北国寒凉,还请父亲大人定要万分注意身体。”崔氏赶忙命人拿来了一件厚重的鹤氅披风道。
“唉你有心了。是为父对不住你们, 你与长风不过才成亲数日,刚刚前脚刚送走了夫婿, 后脚就得立马当家操持。”
“老夫原本还答应了崔公, 定会好好看顾世家侄女”沈伦看着温良贤淑的长媳也不禁感慨道。
“父亲与夫君都是为了朝廷, 为了大周。儿媳自当照顾好家中琐事,不让长辈烦忧。”
其实沈娆也不清楚怎地他们突然就要与北元议和了,这几日朝中的动向快得就好似一阵龙卷风。
初七那日早晨她才听说朝廷在北疆吃了败仗, 然后晌午父亲回来时就说自己将要去鞑靼和谈了。
而大哥沈长风新婚没有五日也急忙赶回了龙泉。
皇陵地宫的工事是钦天监算准了日子要开工的, 所以更是一日也耽误不得。难为了沈府大公子的婚事在这个艰屯之际办得是十分匆忙。
但好在沈崔两家原是世交,崔氏自小就与长兄相识,二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她又是一随和安静的性子, 所以便也不在乎这些。府里的三个姑娘也与这位新大嫂相处甚好,夫婿体贴,姑嫂和乐,这才是实实在在的里子。
“还请父亲大人一定要保重身体。”这时沈妩也以帕拭泪道。
她三月初便要入宫了,到时候还不知父亲能否赶得及回来,可是进宫的日子是早已随了储君大婚之日选定, 根本无法改变。倘若那时父亲依旧不在,那自己往后便与家人也很是再难相见。
“爹爹”
“爹爹,您一定要快些回来,娆儿会很想您的”沈娆和沈婕见长姐在一旁哭得难受,她们两人的眼泪也立马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原先自己不仅逢一、逢十就要去颐风堂用饭,还会时不时地跑去骚扰爹爹讨要墨宝。也许是因为以前经常便能看瞧见,这一下子突然有几个月将见不到父亲了,沈娆也觉得十分伤感。
此时就连她怀中的小可爱好像也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悲壮的气氛,它一边呜咽地叫着,边用一双小眼正直直地瞅着面前这位高大伟岸的男子。
“咦,怎地不见二哥”这时沈婕突然发现人群中好像少了一人,于是她不假思索地便脱口而出。
“哼喊他作甚那个不孝子甚是不学无术,前几日已经被为父关在柴房里好生反省了。”
“如果他仍旧执迷不悟,老夫便当没有他这个儿子,不用管他”沈伦一听见有人提起二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再想想自己十日前曾与他有过的那番激烈争执,便更是生气。
只见沈伦亲昵地拍了两下自家小狗的脑袋之后,便要打算启程了。
“爹爹,您一定要仔细照顾好自己,鞑靼人若是对您不敬,或是怎地咱,咱们一定先保命要紧”最后沈娆猛地就扑到了父亲怀中,她一想到自己前两日才做过的噩梦,便直接不管不顾地急急说道。
沈伦被她这么一弄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好了,你们都回罢。”
“希望待老夫回来之时,大周已是春暖花开,太平盛世。”
他正了正衣冠,遂翻身上马。
待去了昭阳门叩拜过天子之后,自己便要踏上北上的路了。
那条他已整整二十年都未走过的路
三日后,菡萏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