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大概觉得难受了,于是沉默了一阵,转而问,“爹听你小叔说,这些年渊儿先是在陇西,而后竟能自己回到京城来”
小屋里,谭江月捂住嘴,感到内里一阵翻滚。
她没听见少年的回答,只听到男子赞许道,“不错,山穷水尽时,正是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渊儿,爹从小便教导你,过刚易折,人要学会变通,方能在人吃人的时候也活下来”
“”谭江月难受得蹲下身,感到头晕目眩。
利用一切能利用的
“那个姑娘,爹会给她一笔钱财,若是她想要好姻缘,爹也可以安排”
钱财,姻缘
“姐姐姐姐”江年哪里听得进隔壁的话,只看到谭江月缩成一团,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谭江月咬住指关节,抑制不住地发出呜呜声,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来,任江年抱她也毫无反应。
错了,都错了。
她要的不是什么钱财、姻缘,也不是和鼎鼎大名的穆家攀上什么关系,她不过是想要找到她的弟弟,然后和他一起长大。
她只有这么简单到简陋的愿望,在他人那里,却成了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
“姐姐”江年见她将自己的手指咬出了血,急得去捧她的脸,捉她的手,“姐姐,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她感到周遭的一切都支离破碎,支撑她多年的力量轰然倒塌。
她重生回来的时机不好,爹爹还是走了,娘亲还是改嫁了,弟弟还是走丢了。唯一的慰藉,便是弟弟的失而复得,如今,失而复得只是个笑话。
“姐姐”
那她为何重生为何活着
谭江月混乱地想着,忽地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姐姐,你别咬自己,你咬我,你咬我。”
他身上的气息干净清冽,还残留着糕点的香甜。肩颈单薄修长,肩头绣着一朵半开的花。
谭江月鬼使神差地咬了上去,咬得用力,甚至听见他的闷哼声,而后模模糊糊地听他说了句,“姐姐,我们算是扯平了。”
而后便晕了过去。
嘴里叼的肩肉也松开了。江年得以匀了一口气,维持着抱她的姿势,一边轻抚她的背,一边看着这面墙。目光沉沉的。
“爹,不说这些了,也别给她安排什么姻缘。”
“哦”男子好笑地看着少年憋得涨红的脸,看得少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年细听之下总算听出这少年的声音。
难怪了。
而后垂眸去看姐姐,只见她昏睡中眼角也噙着泪珠,看上去柔弱可怜,下唇上还有一点深红的血迹,又显出几分艳丽。
江年伸手将她唇上血迹抹去了,心疼的同时,又觉得心满意足。
这下,姐姐是他一个人的了。
他收紧了怀抱,喟叹道,“姐姐”
姐姐抱起来很轻很软,江年爱惜得将她横放在床榻上,有些舍不得松手。
可能老天在帮他吧,让他这样顺利就能要回自己的位置,简直胜之不武。而那个假货,则败得一塌糊涂,从此之后,他在姐姐心里大概就是一个卑劣的骗子了。
叫了水,江年拧了帕子,给谭江月细致地擦了脸,擦了手,见她嘴唇和手指都咬破了,蹙着眉抿着嘴,又不开心了。
穆渊虽败了,到底在姐姐心里留下了很深的伤口,以至于反应这样激烈,哭得晕了过去。
如果可以,他希望姐姐醒来的时候,可以忘了那个假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