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楚留香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介于毛头小子与成熟稳重之间,还未传出盗帅的名号。
新交的朋友不肯出门陪他人挤人,他便只好自己做到街边,点一壶酒一碟花生欣赏来往的美人,璀璨的烟花。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孩儿玩儿上了头,一脑袋撞上了银环的腿又嗒嗒嗒的跑走,银环踉跄两步一脚踩上自己的裙摆,眼看就要五体投地给月亮行个跪拜大礼,一人忽而穿过人群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帮他提稳了灯。浅浅的郁金花香。
“冷姑娘,又见面了。”
银环抬头,熙熙攘攘人群涌动,来人面目俊朗,算不上顶顶好看,笑容却是顶顶动人。
“嗯。”银环扶着他的手臂站稳,“我鞋袜掉了。”
楚留香眨了下眼。身边人来人往,他们在人海里像是两块驽钝的顽石,分开流水,一动不动。
他笑了,眼眸清澈,带着漫天星辰无边温柔“我带你去个方便的地方整理好不好”
银环颔首“多谢。”
于是他便被某人揽着腰带到了屋顶上。楚留香扶着银环坐稳后自己才在他身边坐下,他们头上是明朗玉盘,脚下是华灯不夜。
银环从头至尾神色浅淡,快摔倒时不慌张,被人帮下不喜悦,突然上了屋顶也不害怕惊奇。他自有一份淡然,好似哪怕全世界在他眼前一瞬崩塌也是寻常。
楚留香几乎要怀疑白日里那位说琴声难听的女孩子,是不是面前这个自顾自除了鞋子整理袜子的姑娘了。不过是一曲琴声,值得她放进眼里说一句难听么。
楚留香撇开目光,将灯放在手边。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原因无他,身边的姑娘估摸是觉得袜子一点点调整太慢,索性脱了重新穿。是个好大胆的女孩子。
银环套好鞋袜,踩在瓦片上适应了片刻,觉得舒服了。
他瞧了眼自己方扣过袜子的手,默默将荷包从腰间摘下来,直接就着荷包将糖咬进嘴里。屋顶的景色可比街上好多了,登得高瞧得远,烟花升上来炸开都离得近些,还不用被人挤来挤去。
银环对身旁一直摸鼻子的人又道了声谢。
楚留香瞧着吃糖吃得香,笑着逗他“那么,不知冷姑娘要怎么谢我”
银环含着糖,下意识捏了捏手中的荷包,很好,还剩下最后一颗。
他将荷包递出去,最后一颗糖莲子被他捏了上来,就在口上,楚留香很容易便能看到拿到。
但他却没有拿,反而长长重重的叹了口气“冷姑娘一共同我道了三声谢,原来三声谢只能抵一颗糖啊。”
冷银环将嘴里的糖咽了,默不作声的将手收了回来,当着楚留香的面将糖吃进了嘴里。好了,现在一颗也没了。
糖莲子顶在他的脸侧,将脸颊顶出来一块,圆嘟嘟的,一下将他的年岁拉小了好几岁,这下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
但他一开口又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了“你待如何”
楚留香笑“敢问姑娘芳名”
银环将荷包放下,他将目光放到楚留香含笑的眉眼上,下意识摊开白皙瘦长的左手“手拿来。”
楚留香又一次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将手心打开手背放在银环的手掌心。
银环握住他的手往自己膝盖上拉了拉,他以指为笔正要写字,却发现错了手。他换过来,右手手指搭在楚留香的手指上,左手写字。
楚留香的体贴总是在细微处提现的淋漓尽致,他面不改色,好像左手写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忘记了自己本该用左手写字也是理所当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