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她带给黄药师的究竟是救命良药还是催命符。
她伏在地上,轻声问“黄岛主,您您爱冷澜风么”
一阵风来,树叶簌簌作响,松塔摇摇欲坠,黄药师的声音夹杂在风里“以后会。”
他告诉她,“蓉儿,感情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不是非爱即恨,成了亲人也未必就不能再多一层朋友的身份。情感,不是我将他当个孩子就不会动心,也不是我心动了就转瞬不将他当孩子了。”
他扶着树,忍着双腿刺痛站起来,“心动多简单的事情。一道风景你觉得美心会动,一个人擦肩而过一眼缘分,你觉得惊艳心也会动,甚至没由来的看得久了心便动了。绝世武功,棋逢对手,酒逢知己,何处不会心动。心动这样简单,山盟海誓这样简单,你可曾见死心塌地”
他走至黄蓉身边脚步未停,声音很轻却又重的震人魂灵。
“死心塌地得是刚刚好那两个人,无关如何相遇,何种情感。是你将他唯一放心上,他将你唯一放心上。为一个人要生要死要付出都不难,多了。只为一个那才最难,最重,最珍贵。澜风是,我以后为他便可以是。”
遇见他的前十年,极尽欢喜和暖。于是其后的二十二年,日夜朝暮极尽想念,愈发孤寒。想念进了血肉里,心动恋慕又怎么会很难。
黄蓉将冯蘅的墓迁到了临安,她改姓为江。黄药师收她为桃花岛弟子,将临安的院子送了她,手下产业也尽数分给了弟子们。
大火蔓延,桃花漫天碧竹成海都被火光吞噬,凋零成灰。
黄药师站在海边,原本他也该在火里。但是千里江山还未走遍,天下美食也还没有吃遍,他还没到白发苍苍可以睡下的时候。他最后在海边吹了一首碧海潮生,身前是无垠东海,身后是无边火浪。
黑夜被火光照的透亮,无月,星辰璀璨。
箫声呜呜噎噎,伴着浪潮火嚷,一直传出去,很远很远。
东海之下沉睡的人啊,你可听见这一曲碧海潮生绵绵如呢喃细语,唤你同归去。
黄药师游历天下,每日会记得回一封信。的亏他记性很好,银环说闻见桂花香,他便想大概的时候他在做什么。一日回一日,便当作信使脚程太慢,耗费了数十年才将你我信件送到手中。
三年回完,他依旧每日写,多是简短的几句话。吃到了什么好吃的,见到了什么好看的好玩儿的,遇到了什么人,经历了什么事,桩桩件件便当你我一同走了。
他二十岁遇见他,风华正茂。
他六岁遇见他,年幼稚嫩。
他二十九岁第一次对着个小姑娘动了一刹那的心。
他十五岁笑着同他撒娇,要他等等他。
他三十岁时将他弄丢了。
他十六岁时将他抛下了。
他三十三岁,他不见了。
他十九岁,再不回家。
后来,他从三十四岁一直等到四十九岁,他的命也消失了。
他四十九岁,等不及将他的秘密挖出来换了个地方深藏。
五十二岁,他算是活了个明白。
如今他老了,他还是十九岁。
十九岁,快长大了。他再等等,得再等等。
死是否简单,无穷无尽的活下去,找寻着等待着又是否很难。
说不清。
只是某一天突然开了窍,某一日想清楚了执拗的永不回头的走下去。一日日的找,一年年的找,一岁岁的活,一个世界又一个世界的等待。
武道没有尽头,他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