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一定会来找他的。回家等师父来找到他。
天色渐渐晚了,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罩了过来。空气又湿又闷,在哪儿都是喘不过气来。
银环托着下巴,怔怔的盯着一豆烛火,摇曳闪烁,似下一刻就要熄灭,又挣扎求生,不肯轻易成灰。
银环想帮它剪一剪,剪一剪就亮了。可他找不到剪子,他没有剪子,帮不了。
黄药师没有回来。怎么还没有回来,是不是还在找他,师父是不是想不到他回家了。外面快要下雨了。他想要出门去找那个人,可他又怕,怕他前脚走了那人后脚便回来了,反而错过。
乌云黑压压的压下来,暴雨眼看要落。
银环望向窗外,惊雷闪电咆哮着划过天穹,狂风暴雨眨眼间倾盆而下,风从大开的窗户灌进来,一豆灯光连挣扎都显得无力极了。连哀嚎都来不及一声,便灭成了灰,徒留滴落红泪。
银环吓了一跳,汗毛倒竖,几乎是惊惶的跳了起来,凳子倒在地上,发出沉闷又刺耳的哀嚎。
他听见了踹门声,很沉很响亮。
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是黄药师的,带着担忧与急切。
“澜风,快去,去煮姜汤来。”
“轰隆。”
闪电划过天空,再是惊雷炸响。
银环看到黄药师怀里抱着一个姑娘,两个人都是湿淋淋的。
哦,原来不是师父找他不见呀。
电光过去,一瞬间的光明之后,是更深的黑暗。世界再一次陷入更深黑暗里,好像,真的只是眨眼间的事情。前一刻还是天光明朗,前路可期,下一瞬就只剩下黑了。
十年了,银环以为自己都快忘了,当初的自己是怎样不安,如何惶惶。原来没有忘,只是以为自己永远也不用再尝。
银环第一时间关上了窗户,点起了灯。他见黄药师将人放到床上,问道“师父,只姜汤便好了么,可要买药”
黄药师浑身都湿透了,眉峰紧蹙的,目光尽数落在了昏迷的女子身上。他诊了脉,口中快速的报了一遍药名用量,又吩咐银环找个能帮冯姑娘换衣服的婆子来。
原来是个姓冯的姑娘。
银环一一都应了,先去找了隔壁的婆子,许了金银请来,吩咐她记得熬姜汤。自己又寻了药铺买药,记了一遍的药草与用量与黄药师吩咐的分毫不差。
外头风大雨大,吹的树枝歪斜,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屋檐下的灯笼尽数被狂风骤雨打落浇灭,无一幸免。
银环怕草药被打湿,藏在怀里弓着身体匆匆忙忙赶回去。进了院子身上湿了大半,好在草药无事。也好,边煮药便烤干衣裳吧。
三碗水熬成一碗。没做不知道,做起来银环发现自己竟然还有点熬药的天赋。可真是熟练。
他端着药敲门,听黄药师答应才进了去。
那位冯姑娘已经醒了,靠坐在床头,脸上带着病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是那种俏丽中带着温婉的美。
黄药师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正在为一把古琴换弦,想来是冯姑娘的琴。
银环将药送过来,有些烫了。冯姑娘道了谢,黄药师瞧了一眼,让放在床头晾一晾。
本也没准备久住的,院子里也只收拾了一间房出来。黄药师自己一夜不睡没什么,总不好叫银环也熬着,让他去隔壁屋子,收拾收拾先睡下。
银环应了,退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