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自终,非期有没有真心,是否爱过他,银环不知道,也再不敢信。
天光破晓,阳光渐移,落至非期的眼前,他睁开眼,又是一个好天,阳光似乎比夏日晨起时还要暖上许多。
非期略微侧过头想要起身,后脑忽而碰上了柔软滑顺的什么。他一怔,这才发现不是阳光暖,而是他怀中抱着一条胳膊,触手的皮肤温暖且细腻。
他僵成了块棺材板板,僵硬的扭过头,银环靠着他的脊背歪着脑袋睡得正熟。他侧身躺着,半边身体在被子里半边在被外,一手搭着自己的肚子一手被非期握在手中捂在怀里,长长的发凌乱的散在枕头上被子上,乃至于非期的衣衫上。他呼吸之间尽是香甜气息,不知是红尘俗世里的脂粉还是香露,知晓得来自于银环。
三千烦恼,他或许也曾短暂的拥有过,但还未有认知,便被尽数抹去了。自小到大有记忆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被纠缠环绕,只觉慌乱非常。
银环的呼吸本不可查,可屏息听闻便可感扫过脊背的气息是他的。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脊背,顺着脊骨撞进胸膛。
非期握着银环手腕的手微松,指尖划过银环的掌心,是暖的。
约摸是太渴求,于是被蛊惑,他伸手握住,像是揣了一个小小的暖手炉,贴到胸膛,好像心也能被捂热,连带着心头的血也可以温热起来,随后流向四肢百骸。
鸟鸣声清脆且嘹亮,鸟儿们此起彼伏的吊着嗓子,扑棱着翅膀开始一天的飞行。
银环动了动,脸贴着非期的脊背当枕头被子似的蹭了蹭。
非期一惊,心口的跳动忽而一停,他猛地甩开银环的手,坐起来。
银环眼睛睁开一条缝,就见小和尚衣领歪斜,惊疑不定的望着自己,眼睛睁的大大的,像是只炸了毛的奶猫儿,像是一块冰化作了人,忽的一下生动鲜活起来。银环扯过被子将自己卷进去,含糊笑“我可不是来蹭你床铺占你便宜的。实在是见你可怜,冷的直发抖,我这才来借你暖一暖。”
非期喉间微动,双手合十“小僧从不近女色。”
银环“噗”的笑了“你顶多将我当个汤婆子暖手炉。好了,别闹我了,让我再睡会儿。”
非期闭了闭眼,一语不发的跨过银环下了床,穿衣时从肩头摸下了一根三尺长的黑发。他忙不迭的丢了那根头发,随便洗漱后匆匆去了佛堂开始早课。他想,他没错,至少错的不是他。他一遍遍在心中念,他无错。
那么你的心,动了么。
木鱼声倏然停顿,他口中的经文却越来越快。他想,他没有。他只是贪恋人的温度罢了。
银环又睡了一个回笼觉,睡醒后日已上三竿。他爬起来,非期正在外头晒昨日换下的衣裳。银环就这么一身衣裳也没得换,只凑活着今天继续穿,他倒是想借一借非期的衣裳穿,可这小和尚跟个老顽固似的,就是不肯,银环念叨得口干舌燥他也同聋子哑巴似的,听不见也不理会。
非期给他留了粥,还在锅里用小火煨着,盛一碗出来捧在手上,吹一吹小小喝上一口咽下肚,满口米香,五脏六腑都跟着暖了。
非期打开窗户让阳光照进屋内,他则端坐在书案后静静写一段经文。
银环喝了粥洗了碗,走一步蹦一步的进到房间里。好奇的爬到非期的桌上,歪着头桥他默写经文。非期笔尖一顿,落下一滴墨迹,写了大半的白宣纸作废。他搁下笔,慢条斯理细细揉了。
“女施主的脚伤可好些了”
银环捧着脸顺口道“好多了,从只能用一只脚到可以用一只半了。”
“这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