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银环低低笑了一声“学得好学不好又有什么关系,你肯为我去学在我这里你便是很好的。”
他轻轻笑着,似感慨似嗟叹,“我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好,你瞧着我为什么愿意笑。我真想不明白。”
叶晚秋沉默了,他又望了一眼天上的星星,慢慢抱住银环,他展开手臂自身后将银环拥抱,他的胸膛贴着银环的后背,并不很温暖,却挡住了时不时侵袭而来的寒凉。
“你,是不是觉得冷”叶晚秋抿了抿嘴唇,低声问道,“这样还冷么”
银环僵硬了一瞬,又缓缓放松下来,他放下烟杆,笑道“好多了。春夜还是冷的,夜晚总是比白昼要冷一些的。”
叶晚秋没有多想,下意识道“你知道我的功法阴寒,在我年少未习成是日日夜夜都是冷的。我师父为我建了一间冰室,我会在冰床上打坐。”
“睡觉呢”
“睡不着的。打坐时还好,寒气入体便尽力将它化去为己所用,但要睡下便冷了。”他顿了顿,“那时年幼,难免仇深,死死熬着,后来小有所成便不惧了。只是,当外在风雪寒凉我已不惧时,至阴内力却使我纵然在烈日之下依旧冰冷。”
“现在你好了么”
“好了。”
银环认真的从叶晚秋的只言片语里去探寻他的过往,他偏头只能瞧见叶晚秋的下巴,于是伸手戳了戳他的下巴尖“那你说的这些是心血来潮,还是与我有关”
叶晚秋想是心血来潮吧,可到了口中又咽了回去。他细细的想,他活过二十一载,前六年蜜糖罐子里泡着,后十五年冰山血海的熬着。
六岁以前小小孩童无忧无虑前尘似锦,叶家世代书香,祖父享誉大周,父亲官运亨达,母亲出身世家温柔贤淑,他自小聪慧,他人见了无不钦羡夸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多是肯定的欣慰的温柔的,便是嫉妒者也不过是嫉妒他的出身他的天赋,于是低垂头颅讨好着。他的眼中瞧不见黑暗,一眼望去尽是明光。
六岁,抄家灭族,血海深仇,毫无预兆的压下来砸在他的心上。眼睁睁望着家沦为地狱,血流成河,而他无能为力。白行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瞧什么呢,反正不会是个人。
京都叶家一夕没落九族皆诛,因白行川一句礼部尚书祭天大典不敬神明告罪上天。他父亲安排的祭天大典到底有错是无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先帝病了,在祭天大典之后。所以父亲无错也是错,必须有一个人在先帝骤然病倒后被用来震慑暗生异心者。先帝与白行川选中了叶家。
抄家那一日白行川看见了叶晚秋,于是,叶晚秋从斩首改为了充入宫廷。
血是一点点凉透的么。好像不是,大抵是一瞬间吧,一瞬间便冷了。之后的所有只是凝血成冰罢了,不值细细想。
他望见银环那一日方从血海里杀出来,抬眼一刹他瞧见了银环眼中的自己。银环的目光确实落在他身上,可看到的却是他的斗篷与他面前的火焰。
银环穿的单薄,叶晚秋想他一定很冷。至于为何突然出现,为何衣衫单薄,许许多多的疑点,他在转念间便压下了。
起身将位置让给银环,是礼数也是试探。于是银环给他一瓶药之时,叶晚秋升起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怀疑,可怀疑他的用心,怀疑的目的,怀疑他到底来自哪里。
但他瞧着这姑娘一心一意烤火的模样还是拿起了药瓶,仔细检查药粉过后,并未发现药中有毒。银环给了药,自觉还了人情十分放松,叶晚秋瞧了出来。他见过太多恶人,见过太多别有目的之人,银环实在不像,他太淡漠。
那时叶晚秋想吃一堑长一智,如果他信错了人,不怪银环骗术高超,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