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的百媚千红四时风物, 在银环走后花满楼一一见到了。
随后, 他便喜好上了绘画。他将见到的一花一木一片云彩都尽数描绘笔下,画的最多的, 应当是人, 就那一个人。那个人他摸不清他的模样, 于是便想画清楚他的面貌。
陆小凤有时候同他玩笑,说让他换个人画。花满楼听了只摇着头笑, 其他人他要画便都是见过的, 而全然见不到的他也自然画不出。只有那一个隐约晓得他的容貌,却又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这才改动着画。
春光明媚时,陆小凤洗劫了好友的酒窖醉醺醺的坐在窗沿抱着酒坛子喝。
花满楼在桌边描绘着一副人像。他以笔墨成就满园牡丹与八角亭中托腮观花的姑娘, 画作浓淡相宜, 花与人相得益彰。花满楼吹干笔墨, 细细打量, 唇盼含着笑意喊来陆小凤“你再看看, 这一次可有何处不像”
陆小凤抹了把嘴打了个酒嗝“你这个”
陆小凤搭住花满楼的肩膀,认真想了想,“你这个容貌身形是像足了,可这气质不够冷清。冰雪美人你晓不晓得,冰雪为神玉为骨,那位冷姑娘笑起来也冷淡得很。哪有你这样明艳动人。”
花满楼不言语了。他将画细细卷起来,拿绳子系了,想着过两日去装裱起来。
陆小凤似是想劝什么, 但到底没说出口。他只是吵着花满楼,两个人一块儿喝酒。
长景成了对面药铺的老板,银环走前将这间铺子留给了他。长景年纪轻,便是聪慧,有些事情也难免压不住,幸好有方、周两位大夫帮忙,这几年下来也做的有模有样了。在初一十五忙不过来的时候花满楼也会去帮忙。长景原还瞧他不惯,时日久了知晓花满楼品性便悄悄问他,师父如何就走了。花满楼答不出,长景便也不再问,拿他当兄长似的亲近。
花满楼平日里养养花酿酿酒,偶尔作画偶尔弹琴。他看到鲜花盛开觉得很美,看到鸟雀高飞心中亦有无限欢喜。他看云卷云舒,看风起雨落,每一日平淡而知足。
他的房中有一个姑娘用的妆匣,自中心线开始可往两边一层层展开,像是蝴蝶展开它斑斓的翅膀。它的底下有一个机关,按下后简单一组装便成了一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娇妍华贵。
它从空空如也到被慢慢填满,胭脂水粉珠宝首饰,花满楼一不留神竟就让它被装了个满满当当。
当年他弹了一曲凤求凰,其实取的是求娶之意,奈何银环多思,不喜欢。他说过要谱一首曲子,他谱好了,还未取名。他将谱曲写下,放进妆匣最上方贴了镜子的小盒里,或许一直无名,或许未来会有人回来为它取一个名字。
花满楼当年答应的确实是真话。他若当真遇上了心动的姑娘,自然不该让她伤心。他每日都过得很开心,奈何心不动可不是他食言。
他想他是明白的,心中装了一只妖精够沉甸甸的了,哪里还能为其他人而跳动呢。
随着他日渐年长,家中倒也不是没有催过。只是花满楼当初回去过年是过了哥哥爹爹与娘亲的明路的,花满楼心有所属,他们心知肚明,不好多催。
花满楼从前是忍到年后才将来年想带银环回家的事情说了的。家中是闹了几日,且不说银环救治他眼睛的恩情,便说花满楼自己下了决心,使得几位哥哥深思熟虑后最先绷不住帮他说话。先有几个哥哥帮忙周旋,又有父亲走南串北见多识广颇明事理,母亲难过了两日被他们劝好了,她最是疼幺儿,到底是答应了。
这样好消息他还没来得及同银环说呢。
江湖总是很热闹,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姑娘熙攘来往。当初名动一时的邪大夫渐渐不现于人前,慢慢淹没在江湖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