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景站在柜台边将一簸箕药材按大小挑拣出来, 额头上落下的碎发扎眼睛, 他抬头挑了一下正见银环提着裙子拎着小药箱从楼梯上走下来。衣裙随着脚步层层叠叠荡开水一般的纹路,裙角扬起又落下, 沉静的姿态像是一片洁白无瑕却冷冷清清的落雪, 像极了银环平日里给长景留下的印象。
“东家。”长景招呼。
银环三两步下了楼来, 望了一眼门帘,门帘后头便是后院, 愿意住药铺的长工都住后头, 平日也都是在后院做饭吃饭。说是这样说,可真的住在后头的只有长景一个, 其他的都只是在这里吃饭,铺子里吃饭不用交银钱。
“怎不去用饭活儿又不会跑, 不急着一时干完。”
长景笑了笑“您还没吃饭呢。”
银环不与他们一道用饭, 多是想着吃什么了朝身边的人一说, 去酒楼里买回来, 人多是长景。
银环望他一眼, 嘴唇抿出个浅淡的似是笑的弧度来“给你的医书瞧了多少了”
长景规矩答道“都瞧了,背了。”
“那明日便同方大夫周大夫两位大夫学,问起来便说我让的。”银环点了点簸箕,难道多叮嘱两句,“这个,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做做,平日多瞧瞧书,盯着两位大夫好好学。”
长景眼睛都亮了, 嘴角止不住往上扬,全然没想到东家一回来便让他得了好,他连忙答应“诶,谢东家。”
“不谢。”三两句话的功夫银环已经觉到了急切,准备出门去寻花满楼。
长景见他要走,又连忙叫住他“东家,天色晚了。您,您是去找花公子”
银环点了下头“晚上我去那儿蹭饭。”
“东家,这天都快黑了,您下午刚同花公子一道回来,现在人家又请你吃饭去”
“不可以么”
长景连连答应“成,成。那我以后遇见花公子是不是要换个称呼了”
“嗯什么称呼”银环随口一应,理了理裙子。
长景笑嘻嘻道“老板娘啊。您是我老板,那以后花公子不就是我老板娘。”
银环倏然抬眼望向长景似是呆了,片刻后他眨了下眼睛,忽而笑了。
长景瞧着弯了眉眼轻轻笑开的人,恍惚里那片落雪倏然消融春暖花开。他家掌柜玩笑话常说,口上没个把门,却总叫人觉得冷清,总独自坐在一处自顾自的做着什么瞧着什么,长景第一次在他身上瞧见了点真实的活气儿。
随后他瞧见了银环发上的蝴蝶,原来不是春暖雪消,而是冬天被拉回了秋天。
长景不由随着他笑开。
银环笑着指了指他,提着小药箱转身离开,洁白的裙摆层层叠叠飞扬而起,含笑的声音清晰传来,明亮又鲜活“会说话便多说些。这个月涨你二两工钱。”
长景话是听清了,人却还没反应过来,傻笑着,心中想早知道东家模样好,没想到一笑起来这样好看。都说江南出美人,可再没有瞧见比东家模样更好的了。
机灵的小伙计到底是少年人,傻笑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涨了老大一笔工钱,连忙冲着银环的背影高声答应“诶东家您慢走”
银环跨过门槛,懒洋洋的朝后头摆了下手。
花满楼的小楼格局同银环那儿的大同小异,也是后院住家丁楼上自己住,一楼银环开铺子,花满楼便是普通厅堂。只是真的有客人来了,往往不会在一楼,而是二楼。
银环的二楼一个人便占了个满满当当,自个儿住的屋子自然不必说,另外的屋子书房一件,放衣裳首饰的一间,满了。花满楼则不同,一上楼正对着的屋子摆上了桌椅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