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表现出来,不敢告诉他最亲近的人,不敢告诉桂花药对他有用,不是预防的热水,是对症下药。他只能忍耐着,压抑着,用着淡漠皮藏起疯狂的魂灵。
他其实从亲手杀过自己那一天开始就成了异类。人都有求生的本能,他杀过自己,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城南的大街上新开了家医馆,恰恰巧,在花满楼的小楼对面。
花满楼每日在小楼上都能听见对面传来的敲打声锯木声,风来时草药的清苦香气便温温柔的拂过他的小楼。随后,敲打声越来越稀,草药的清苦香气倒是越来越浓,时时传来。
一日清晨,薄雾浅淡,街道上行人寥寥,早起的小贩睡眼朦胧的推出小木车来,街边商铺的伙计揉着眼睛打开木门开始一天的迎来送往。花满楼倾听着人间细碎语,负手嗅一气鲜花香,提着小巧的洒水壶一盆一盆花草精心的照料过去。
一阵风来,雾气湿润,花满楼嗅见了草药气味中浅淡的胭脂香,梅花、桃花,还有海棠。
银环推开窗,漫不经心的在脸上描画着,他描好眉眼,抿上胭脂,又觉眼角缺了点什么。一时想不到,于是起身侧坐到窗柩上,歪头扫过对面的花草,最后不可避免的望向那位抿唇浅笑温润如玉的黄衫公子。
花满楼察觉到打量的目光,于是直起腰来,准确的找到银环的方向,报之以一笑。
这人不像个瞎子。
银环略一点头,算是回礼,哪怕他知道对面的人并无法瞧见。可花满楼却好像亲眼所见似的,笑容浅浅叫人舒心,他温和的垂下眉眼来,复侍弄花草。银环双手抱在胸前静静的瞧着,直到花满楼转身进了屋子他才坐回梳妆桌前,在眼角细细描了一株兰草,墨兰。无他,瞧见对面兰草养的甚好,姿态端秀,别具神韵,乍一看倒是像那位君子满楼。
对面的药堂已开了三月有余,从最初的门可罗雀,到如今的络绎不绝,其间闹出过几件事情,花满楼本想帮忙,不想堂内的大夫却有一身好本事,尽数按下了去,在杭州城内站稳了脚跟。花满楼每日晨起侍弄花草都能嗅见对面传来的胭脂的香味,也都能感觉到那打量的目光,他不觉得被冒犯,每每报以温和的浅笑,对面也都会回以一礼。
他们不算熟识,没有人先开口说话,但花满楼想对方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至于自己则是日日能听见她的名讳。
多是病人来来往往间夸她的,说是容貌出众,医书超群,只是性子颇为冷淡。
似乎,确是为不爱说话的姑娘。但也是一位极其心善的姑娘,每月初一十五都会义诊赠药,无论贫穷富贵皆是一般相待。花满楼心中是敬佩她的,只是心想那位姑娘安静,他若开口只怕唐突,于是便不说了。
银环观察对面观察了三个多月,对面的人每日侍花弄草抚琴品茶,自得其乐悠闲快活,确实是一个难得温柔的人。银环自己心生的偏,是一脚踩在暗夜里的人,瞧见沐浴在阳光里的人物带着天然的好感。如果有人能将他也带往阳光下就好了。
花满楼在调适琴弦的时候下头的小厮上来,说是对面远和堂的伙计受了吩咐来寻他。
远和堂花满楼虽想不通那位冷大夫有何事来寻他,只是人来了他定然是好生招待的。
小伙计对着花满楼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颇为斯文的道“花公子,我家东家叫小的来问句话,东家说,见公子的兰花开的甚好,能否折一枝鲜花下来卖她,若是兰花不成,其它鲜花也可。只要花公子出个价,不论任何事情,东家说她都会答应。”
一句承诺来买一枝鲜花,好生奇怪的买卖。
花满楼摇了摇头,将晒在窗户上今早方掉下的花挑拣出品相最好的一朵并着些许花种给了小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