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环的手按在楚留香的胸膛上, 他借力直起身, 手心听到了对方的心跳声。
楚留香顺从的松开手,他的话已说完, 而选择权握在银环的手里, 他只能被动等待着被宣判。
手心的跳动越来越急, 一声接连一声,顺着手心脉络鼓动耳膜, 牵动心灵。
银环垂眸收手, 以衣袖擦了擦湿润的嘴唇,低声道“你晓不晓得人洗澡是要用皂角的。”
楚留香呆住, 微微张大了眼睛瞧着银环,反应不过来为何突然提及皂角。
“人在外总易沾染些灰尘, 今日太阳甚好, 我染了一身腥味回来, 桂花赖我身上差些没将我当小鱼干咬了。你醉糊涂了, 洗澡水里是我的味道”
楚留香呆滞。
银环瞥他一眼又挪开目光, 木着脸道“这便罢了,我方洗干净你便要我尝自己洗澡水的味道,这个道理在下叹服。”
银环终于将手抽了出来,不说不答应也不说答应。
他出了屏风,楚留香在银环的洗澡水里又泡了会儿,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银环没有赶他走便是给了他机会。
银环的衣袖被楚留香打湿了,后领子上也粘了洗澡水,他躲进床里头换了身新的, 又穿上衣服去朝小二借了衣服来给楚留香。
楚留香在屏风后头换衣服,他便坐在桌前喝着半温不凉的茶。
谁不向往光明,谁不渴望得到,谁能拒绝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当年那一缕和熙温暖的风落进他的怀里,他承认那一瞬间他被蛊惑,一时的欢喜胜过了长久以来的理智。
他不可抑制的想,如果呢,楚留香能说出这些话就必然出自真心,谁都拥有过去,他可以不去在意,他想要未来。未来恰恰好是这一个人,一起看遍春风秋叶,看尽夏花冬雪,那该多好。
但理智那根弦还是紧绷着吊在那里,不停的说,这个人是你骗来的,这一时的欢喜是你骗来的,这个人的喜欢或许只是你骗来的。
理智与情感互相拉锯着,一个声音说你得去说清楚去问清楚,若爱便是真的大欢喜,若不爱也是至少解脱。可另一个声音说就这样吧,你能骗他十年,就能再骗他二十年三十年,说不定便是一生一世了呢。
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明知道是错的却怎么也做不下选择,他从前是这样的么。为什么现在他只能困在原地,干瞪着眼,明明急的团团转,却将一切都丢给楚留香,不拒绝不答应,美其名曰顺其自然,事实上却只是回到舍不得放手又惧怕失去的原点。
楚留香得了默认便上了天了,夜里打着地铺手也要伸到银环的被窝里去,握着银环的手才肯。
他们分别许久,楚留香攒了一肚子的话,便就着夜色讲给银环听。这一时他的心才算安稳了下来,又酸又软,又像是泡在温水里,被温水浸透,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来,只想舒舒服服的沉沦下去。
楚留香第二日便想同他回杭州府,奈何银环手头上还有生意没处理好,银环便是快些交代了,一步步细致下来还是折腾了个十天半月,到后天急的楚留香恨不能扛了他就跑。
做甚么这样急。
想家了。
楚留香驾着马车,朗朗笑道“小院里没了你不算是家,我去了几回越发想你。好容易能同你一道回去,我心里头十分迫切十分欢喜。”
银环搂着猫“慢些,别颠着桂花。”
楚留香笑“知道。你瞧这马,散步似的。”
“不瞧。瞧不见。”冷姑娘依旧冷酷无情。
楚留香却低声直笑,满心的欢喜要溢了出来,没理由的高兴,上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