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嗓音带着温和的调子, 不疾不徐的说着自己做过的事遇见的人看到的景色。
银环僵持了片刻, 终究还是闭上了眼睛。细细的听着,慢慢慢慢低沉悦耳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 远到了天边去渐渐听不见, 后来又越来越近, 近得沉入他的梦中,缠绕在他的耳畔, 经久不去。
这个人他该怎么办才好。想赶舍不得, 想忘做不到,想推开又不愿意瞧见他装成彬彬有礼的假样子。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 说好了算了,却偏要来他眼前招摇, 一只猫儿已经足够他的生活充满了来自于楚留香的痕迹, 他还想怎样。非得要他日后日日夜夜不得安宁么。
他不想去尝一心一意想要去抓住风, 却抓心挠肝怎么也抓不到手的滋味。对, 他不要去尝试抓住风。风是否路过是风的自由, 他是否挽留是他的坚持。
银环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盖着楚留香的外衫,淡淡的郁金花香还未散。
花香未散,人却已经不见了。
云销雨霁,夕阳透过窗子在地上落下分明的光块,桂花在门外刺啦刺啦的挠着门,喵喵直叫唤。
茶桌上压了一张叠了两道的宣纸,银环边取了拆开看边去开门,人到了门前, 三两言的话也看到了头。楚香帅还真是繁忙,说是路过就真的只是路过,匆匆来去。
银环打开门,桂花蹿进来,喵喵叫着蹭银环的腿,夕阳倾洒进房,满室黄灿灿的明亮。
银环抱起猫,不轻不重的用手指梳了梳毛“走吧,吃饭去。”
该吃饭的人吃饭,该喝酒的人喝酒,妨碍了什么呢。
那日过后,待楚留香再来已经是第二年桂花花期,埋在墙下的酒总算是被挖了出来喝到了楚留香的嘴里。
一坛酒被挖了出来,楚留香又自己在外头买了酒埋回去,说是日后来也好有酒喝。
他不常来,一年来个一两回,至多不过两三回。来了也不久待,两三日的光景便会离开。
他来的时候会给银环带些糖果吃食,时兴的簪花胭脂。不管是坐一坐便走还是留个两三日,都会笑着将自己过去时间经历说故事一般讲给银环听,哄着银环夜里睡觉。
他总盼着银环能好好睡上一觉,却从来不带安神香安神汤此类,好像早知道银环不欢喜似的。
他只同他说话,用风趣的言语轻松的姿态圆满的故事来逗银环开心,哄他睡上一睡。
江南难得下了场大雪,粉墙黛瓦碧湖流水都被一片苍茫笼盖。
风谦和的敲打上门窗的时候,银环坐在炭盆边抱着打瞌睡的猫盘整一年下来的账册,炭火烧着将房里烘得暖融融的,地下铺了厚厚的一层毛绒毯子,赤脚站着也不会冷。
呼啸寒风席卷绵绵白雪,一缕春风藏在其中飘然而来。
银环听见外间的窗户被叩响,三下,不疾不徐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的温文。他诧异的将桂花抱进猫窝里,起身穿了鞋,走到外间打开窗,风裹着雪还未来得及糊他一脸一身,窗户便被人反手关上了。
楚留香进屋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沾满风雪寒意的斗篷脱了下来团成一团,他记得银环怕冷。
银环瞧见委委屈屈团成一团的斗篷,自楚留香手中拎了过来,桂花睡着,他放轻了声音,道“糟蹋完你明儿也不用穿了。”
他拎着斗篷到门边,抖开来将落雪拍打下来,“风大雪大的,怎么来了”
楚留香低咳一声,踱步凑到银环身边,握拳遮挡住了嘴唇并半张脸“恰好路过。”
恰好路过,望见灯光映窗照透雪。
屋外是呼啸冬雪,屋内是暖如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