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煦没有立刻站起身来,在旁人看来,像是尴尬又犹豫的样子,显得有些畏缩。
然后,从姬绍的角度,却能够清楚的看到,魏煦垂眸,抬起手来将面前已经写好的山河赋用空白的宣纸挡住,然后才站起身来,抿了抿唇,望向太傅所在的方向,小声说“老师,我并没有作出来”
话音未落,便是一阵嘲笑声。
其中,以魏宏为首的最为明显,“果然愚钝。”
被众人嘲笑的时候,站立在原地出丑的魏煦,只低着头,微微垂眸,一言不发,像是这样的场景已经发生了千百次。
坐在他身边的姬绍,却是勾了勾唇,懒懒散散地站起身来。
“老师,碰巧我也没做。”姬绍挑唇一笑,目光扫过其余几位皇子,“不过虽然没做,但方才听二皇子念山河赋觉得写的极好。”
魏宏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自得。
这篇山河赋可是他昨日夜里,叫了翰林院的翰林帮着修改了好多道的文章,他知道父皇一向看中皇子们念书,如今得了太傅夸奖,赶明儿这夸奖自然也会传到父皇耳中。
然而,姬绍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话锋一转,轻轻一笑道“不知其他几位皇子可也作了山河赋,不如大家轮着都念一念,也让姬绍好好学习学习。”
这话一出,几位没做文章的皇子有些尴尬,面面相觑。
魏煦的眸子也蓦地一动,下意识望向姬绍。
他并不是个不识好歹的,分明是他在被人嘲笑,可姬绍却站起身来说了这一番话是在帮他么
殿内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老太傅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他当然能听出来姬绍是在帮着魏煦说话。魏煦在文渊阁中素来不受重视,被嘲笑也是常有的事,然而,魏煦可以轻视,淮南王府在朝中地位尊崇,姬绍又深受皇帝喜爱,自然不能随意轻视。
此时此刻,魏宏当然也听出了姬绍话里话外帮着魏煦解围的意思,咬了咬牙,重重的坐下了。
眼看着二皇子魏宏的脸色越来越差,老太傅连忙咳嗽了一声,冲着姬绍开口道“世子若是对做文章感兴趣,讲学后可多留一刻,老夫专门为世子讲解,可好”
听了太傅这话,姬绍像是有些遗憾的样子,轻轻一笑,又施施然坐下了。
“既是如此,那便辛苦老师了。”
坐下来后,姬绍只看了魏煦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并没有多说什么,像是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依旧漫不经心的听太傅讲学,然而,魏煦抿了抿唇,心中却是感激的。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这样帮他解围。
当初皇帝幸了他的母亲生下了他,虽然给了他七皇子的称号,却当他们母子是路边的杂草一样,从来没有看重过他。幼时他与母妃相依为命,被宫中那些捧高踩低的宫人们看不起,吃尽了苦头,虽然母妃待他极好,却因为是洒扫婢女出身,为了能够活下去,面对欺辱,更多的时候选择低眉顺眼的承受。
魏煦早就习惯了被这些人羞辱,习惯了,便也不会觉得难受。
可此时此刻,他坐在姬绍旁边,虽然知道方才姬绍站起来帮他说话的原因,更多的可能只是看不惯魏宏他们的嘴脸,哪怕是这样,魏煦仍然觉得心里有些发热。
虽然很想跟姬绍说一声谢谢,可余光看到姬绍漫不经心的侧脸,魏煦犹豫了一下,原本微微发热的心头慢慢凉下来,他攥了攥发麻的指尖,默默收回自己的视线。
像他这样不受宠的皇子,与淮南王府的高高在上的世子,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