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此刻的琴声是极为动听的,但顾沉听得出来,表面的悠扬与清越下,暗藏的一点点茫然与迷惘。就像一只在林间走失了的小鹿,看着身周复杂的世界,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应该去往何处。
顾沉并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靠在门边,做一名合格的听众。
一曲终了,少年修长漂亮的手指按在了光滑的琴键上,眼帘微微垂着,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顾沉开口“阿鸩。”
那一声似乎惊醒了茫然中的少年,他微微的侧过了头来,露出了一双清澈的眼睛,黑白分明的,仿佛泛着湿漉漉的水汽,还带着些许未曾褪尽的迷茫当真就像一只走失的小鹿了。
顾沉无声的凝望着他,甚至带着某种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意味,细细描摹过了少年的脸廓。
那张脸当真是秀美到了极致,五官未曾完全长开,但已然勾勒得出其间的秀丽精致,皮肤更是新雪一样的白,衬着漆黑的发丝,愈发显得容色明净清透。
顾沉无声的注视着,脑海中不由得冒出了一个念头。这样一张秀美清隽的脸,和他老子还有他自己半点都不像也不知道这十几年来,怎么从没有发现,这个精致得一碰就要碎掉的孩子,竟然不是顾家的人。
他的视线不知不觉落到了漆黑的眼睛上,少年眼眸如水,澄净清透,就像半点也不沾染其他的尘埃。顾沉忽然间很想要看到这双眼眸染上其他色彩的样子,是否还会这般柔软干净
“哥哥。”
少年忽然开口,清澈的嗓音就像是山林间安静的小鹿。
顾沉倏然惊醒,将发散出去了的思绪归拢回来。
偌大的琴房里响起了低沉的声音“以后不要这么喊我。”
这句话落地之后,肉眼可见的,少年原本如常的面色变得苍白,那眼眸清澈依旧的,可是有无尽的错愕与震惊划过,紧接着,化作了难以言喻的悲伤与黯然。
少年淡色的嘴唇动了动,他轻轻的咬住了唇珠,到底还是没有说得出话来。
顾沉将他的变化尽收于眼底,说不出的怜惜,心底深处亦是轻轻的笑了笑,转变了口气。
他说“以后该叫我大哥了。”
潜藏于前一刻和平表象下的现实被挑了出来,顾沉的话语无异于某种明显的暗示。
从哥哥到大哥,已经不再是唯一的兄长
然而无论如何,都比那要将人打入地狱深渊中的上一句话要好了。前一刻仿佛已经被宣判了死刑,下一刻告诉他,虽然那并不是玩笑可或许还有某种求生的机会。
阿鸩的眼睛骤然变得明亮,紧接着,又有一些惴惴,又有一些不安。混沌的大脑根本理不出来什么思绪,他求助似的望向了自己的兄长,望着顾沉深峻的面容以及沉静的眼睛,仿佛想要从中寻求什么让自己心安的力量。
咬住唇珠的动作渐渐松开,他动了动,却吐不出什么音节,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样。下一刻,他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阔步朝着自己走来。
“哥哥。”阿鸩不由自主道,服从于潜意识的,像从前千百次那样,如此称呼着自己的兄长。
“嘘。”顾沉的一根手指落到了他的唇瓣上,“乖一点,别再这么说了,你二哥今天就要回来了。”
那句话仿佛蕴含着什么奇特的魔力,事实上,或许只是其中某一个词语。
阿鸩原本就算不得镇定的身体渐渐颤抖起来,顾沉甚至看见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