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不知,对方是何时走的。
枕边尚有余温,想必君长夜刚离开不久。月清尘慢慢从狭窄的木床上撑坐起来,将三世镜倒扣着放在桌上,然后走到门边, 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要将门拉开。
然而就在这时,那股熟悉的阴冷和虚软又泛上来了,很快席卷全身。他扶住门框, 闭了闭眼缓解眩晕,这才没一头栽倒下去。
到现在为止,虽然一直按照宁远湄留下的方子调息,月清尘的身体却还没有完全恢复。特别是如今, 他沉浸在三世镜营造出的太虚幻境中太久, 忽视了对内里伤势的压制,竟又叫它寻到机会卷土重来。
这具身体还能撑多久,月清尘自己也说不准。正因如此, 去北冥的事情,实在是不能再拖了。
他将门打开, 君长夜正站在门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就这么一会工夫,大雪已落满肩头,给男子染就了一副霜眉雪鬓。
见门开了, 君长夜抬起头来,低低叫了声“师尊”。月清尘觉得声不对,正要上前去看,君长夜却倒退一步,不想让月清尘看清自己脸上的表情。
“师尊,”他忽然问,“若我如今危害苍生,你是不是仍会选择六界,舍了我”
月清尘毫不犹豫“你不会。”
“我不会”君长夜却摇摇头,“师尊,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月清尘刚要反驳些什么,他却自顾自继续道“你知道吗顾惜沉死了,是自尽的,我当时在场,却没有阻止。我是魔,魔总是要害人的,他们说得对,你跟我在一起,早晚有一天会被我害死。就像当年的凛安神尊一样。”
“胡说纵使离渊当年,也是情非得已。”月清尘上前一步,伸手按住君长夜的肩膀,逼视着他的眼睛“你不是说过吗,我们是我们,他们是他们。长夜,你要信我,也要信你自己,我不会让你落得跟他一样的结局。”
“来不及了。”君长夜拿开他的手,又摇摇头,退了几步,“师尊好好待在昆梧,哪里都不要去。等我回来,一切就结束了。”
月清尘警惕起来“你要做什么”
青年没回答,一直低垂的眼帘终于抬起,当中有决绝一闪而过“如果我没回来,你就忘了我。只当从没有我这个人。”
“你说过会让我安心。”月清尘打断他,语气凝重,“君长夜,你记着。你安好,我才能安心。”
君长夜盯住他,看了许久,仿佛想将他此刻的模样铭刻在心里。月清尘见其眼神冷冽,忽然缓过劲来,心凉了半截
“莫非,你竟在为当年的事怨我吗”
君长夜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他步伐很快,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只留白衣仙君扶着门站在原地,死死盯住他离开的方向,片刻后,忽然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唇畔渐有鲜血滴落。
如点点红梅绽放在雪地里,艳得刺目。
走了好。
正好自己要去北冥,还怕君长夜拦着不让。如今他走了也好,就不用自己出口赶他了。
半晌后,咳声渐止,月清尘慢慢俯下身舀起一掌雪,将脸擦净,然后唤了一声“灵犀。”
“君上”仙鹤小童应声出现,急忙忙跑过来扶住他,“君上,我都找您半天了,您怎么在这啊来,斗篷在这,灵犀帮您披上,您这身子骨,可不能吹风。”
“我没事。”月清尘任他摆弄,等灵犀将斗篷在脖子上细细系好,又拢了几下,才开口问“炉子里的东西焚尽了吗”
“已经烧完了。”灵犀答得毕恭毕敬,“里面什么都没剩下,灵犀已经拿去清洗过了。您若往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