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 已是数十年过去。
还差一点就要活成人瑞的小阮氏也到了挥手告别这个世界的时候。
至于郑国公、郑夫人以及叶同德早先她一步离开了人世。
昭昭心里虽已有预感,但还是哭得岔了气。
反倒是叶晚还算平静, 在小孙女的搀扶下,目不转睛的看着因为回光返照而面色重新变得红润透亮的母亲。
“昭姐儿, 别哭。”
颓靡了近半年,突然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的小阮氏心里也猜到了点什么, 伸出已经瘦得青筋毕露的手给昭昭擦眼泪。
“还记得你送给我的第一条手帕吗那是你头回做出来的成品, 我一直都舍不得用。等我去了,你亲自从箱子里翻出来, 送到我的灵柩里去。我要带着它去找你亲娘, 让她也享享女儿的福气。”
自从叶同德去世以后, 小阮氏就越发的离不得昭昭,所以她的很多东西都是昭昭给她收着,也只有昭昭才知道她的东西放在哪儿。
昭昭噙着泪用力点头。
小阮氏满意地拍拍她的手背,将目光定格在一双儿女脸上。
他们也老了。
白发苍苍,眼神复杂。
小阮氏叹息一声, “这些年, 我一直很想和你们说声抱歉。但总是拉不下脸, 如今只盼你们不会嫌弃我的这句抱歉来得太迟。”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娘,您说笑了,您辛辛苦苦把我们带到这个世界,我们感激您都来不及, 又怎么会嫌弃您呢。”叶知行连忙笑着打圆场。
他做了一辈子的户部尚书,是朝中人所共知的老好人。
“当日,在鲍宰相府,先皇找鲍宰相要一个答案,鲍宰相看在他们君臣多年的份上,把所有的一切都对着先皇和盘托出,如今,我也效仿一回,看在我们母子多年的情分上,也告诉你们,这些年来,我为什么在乎昭姐儿,多过于在乎你们。”
叶晚和叶知行不约而同抬头。
他们都没想到小阮氏会说这个。
毕竟,随着膝下儿孙的增多,他们已经发现人的偏心是与生俱来的,就是他们也时常会在自己的子女身上有所偏向只不过,吸取了她当年的教训,做的不那么明显罢了。
“我的生母是阮府的一个小丫鬟,从小,我就被府里的兄弟姊妹瞧不起,因为他们的母亲或是由长辈所赐,或是父亲用一顶小轿从外面风风光光抬进来的。唯独我的生母,是我父亲醉酒后的一个错误。”
小阮氏说起往事时,脸上并无多少愉悦之色,只有唏嘘,无限的唏嘘。
“那时唯一对我好的人只有嫡姐她从不因为我的出身瞧不起我,总是和颜悦色的牵着我的手,把我护在她身后,我直到现在还记得她为我据理力争时的模样。”
小阮氏眼里闪过一抹追忆之色。
“在我七岁那年,我不小心打碎了父亲最心爱的古董花瓶,我的父亲,你们的外祖志大才疏,又重男轻女,在他跟前,我们这些做女儿的毫无立锥之地。我吓坏了,第一时间找到嫡姐,向她求助。嫡姐知道后,连忙让我改了口径,将打碎古董花瓶的责任推到她头上。她说,她是嫡出,父亲就算再生气也不会打杀了她,至于我父亲本来就厌烦的紧,谁也不敢保证身处盛怒中的他会如何惩罚我。”
小阮氏放在被褥上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因为浓郁的化不开的恨意。
“可是她错估了父亲的残忍。父亲在听说嫡姐打碎了他心爱的古董花瓶后,大发雷霆,不顾大家的拼命求情,对还未及笄的嫡姐动了家法若非去外面做客的嫡母及时赶到,昭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