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即便是我也不清楚其中真相,足以说明这是县尊刻意不暴露的私密。这县尊的背景深厚,关系到中枢要事,你若是要我管,便是把我们葛府上下几十口人一块儿卷进去孰轻孰重,仰光,你自己掂量。”
她阿娘站在一旁有些着急,生怕父女两人吵起来。
葛寻晴沉闷了一会儿,之后对父亲行礼道
“父亲自小教导我,人生在世虽不称意时居多,但黜邪崇正乃是正道。我读书的确没什么天分,但父亲教我应当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强御,这句话却是一直铭记于心,从不敢忘。如今父亲却因上峰作乱而不敢言,便是柔则茹之,刚则吐之,欺软怕硬”
葛公大怒,一拍桌子“你竟敢训斥尊长,反了不成”
葛寻晴咬紧腮帮,继续说“若是父亲不愿我有忤逆的能力,何必送我去书院,何必让我读圣贤书既然我读了圣贤书知晓了世间正义事,父亲龟缩胆小之时,必然要做好我直言不讳的准备。”
葛公一口气堵在心间,居然被女儿说了个哑口无言。
葛寻晴她娘上来扶着葛寻晴,小声地劝她不要惹阿耶生气,阿耶身子不好,要是被气病了该怎么办。
葛寻晴双眼有泪,脸上发红,但依旧没有退意
“我说这番话自然不是为了气父亲,而是为了我心里尚存的良知。父亲要我读书我便读,要我应考我也准备着,这一切都不是我喜欢的,但父亲让我做,必定是为了我好,我不想辜负您。但若是当上官食君禄,到头来竟有恶不除畏惧强权,不为民做主,那这官究竟是为何要争父亲最初下决心为官之时,又是心怀何等抱负孩儿不懂,请父亲教导。”
葛寻晴的话和失望的眼神,让葛公想到了很早以前,自己还是个读书郎时的事。
如今散落在大苍各地,不知过得如何的同窗们,逐一回到了他的记忆里。
“竦长剑兮拥幼艾,举长矢兮射天狼”,这两句话正是他们少年英姿勃发时,常常化用挂在嘴边的豪言壮语。
剑护弱小,矢射奸权。
这是他很久很久没有想起来的年少理想,也是他为官的初衷。
葛公被女儿说得心上酸涩,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说
“你让你那个小同窗到前厅等我。”
葛寻晴大喜,立即道“好多谢父亲”
深夜葛府的前厅,下人们全都退去,只有葛公和夫人,以及葛寻晴她们四人。
葛公说如今罪证确凿,六嫂被押入死牢,已然认罪,按照大苍律法,三日之后便可问斩。
石如琢听到“问斩”二字,顿时有种摇摇欲坠之感。
她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三、三日请问葛叔叔,我阿娘这就定罪了么可还有翻案的机会”
葛公其实都没见着六嫂,这件事他只是听闻。
但其他县里的案件都会经他的手,唯独此案根本都没给他知会一声,什么诉碟认罪状他也没瞧见影子,便知此事是县尊的秘密,不想让他参与。
葛公在县衙当差许多年,在佘县令来之前他就是这儿的县丞,并不是佘县令带来的那一拨人,所以佘县令也从未将他当做“自己人”。
葛公说“罪是定了,毕竟已经有了她的认罪状”
童少悬怀疑“莫非是屈打成招”
白二娘想到那毒打的画面都头皮发紧,怕石如琢害怕,握住她的手。
石如琢却是目光炯炯,强迫自己一字不漏地听他们的对话。
“这事嘛,我不好说。”葛公道,“但是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