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小巷充斥着想要回家而回不了的人;不见家人回来心急如焚, 出来边喊边找的人;以及见人就杀见宅子便点的胡贼。
庞大的禁军被吔摩教围堵,进退维谷。
眼看着城中的情形越来越危机,禁军副将拉过长孙将军, 焦急万分“将军再不冲出重围待南门一破, 城里百姓就全完了将军快些下令吧”
长孙将军面色若铁,倒是没有被副将急迫的言语搅动心神,指着前方那些低着头不断吟唱,以肉身围成困军城墙的吔摩教教众
“你好好看看,他们是谁。”
副将望了一眼, 声势落了下去“那是,我阿娘。”
“还有我的族弟,我们将士们的亲眷,博陵的百姓就在这人群之中, 这些人就是我们要守卫的人你说南门被破城里的百姓要完了,莫非要在贼人破城杀人之前, 我们要先亲手弑亲”
长孙将军的质问让副将无法回答。
很明显这些教众知道自己手无寸铁,亦是博陵府的平民,博陵的兵士绝对不可能伤害他们。
他们就是冲着禁军来的,就是为了围困大军存在的。
即便将副将给堵了回去,长孙将军心里再清楚不过。
面前他只有两条路可以选, 一便是与自己的亲人持刀相向, 另一条路就是继续做一只困兽,等待事后被降罪。
无论哪一条路都是一条血淋淋的不归路。
狭窄的巷子里, 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娘子推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一边跑一边惊恐地往后看。
那大胡子追上来了吗
小娘子心道,他应该不是博陵人,或许并不熟悉这里的地形。
小娘子跑得眼前发白, 胸腔里火辣辣地疼,可她没法停下脚步。她裙子上沾着的耶娘的血一直在提醒她,这不是一场会醒来的噩梦,这是真的
“姐姐,我,跑不动了”弟弟四肢软得像浸泡在水里三天三夜的面坨,脑门上的汗已经被奔跑时的风吹干了,整个人恍惚着,除了在咳嗽的间歇时间蹦几个字出来之外,已经分不清天地。
姐姐也累得五脏六腑都发凉,她扶着墙回头一看,见一抹高大的身影从转角拐了过来,手里拿着把带血的砍刀,看见了姐弟俩,绿色的眼珠子瞪圆了,遮盖了下半脸的胡须被隐藏在下的笑脸牵动,微微颤动着,迈着笃定的大步向这两只瘦小的猎物走来。
姐姐大叫了一声,用自己已然虚脱无力的身子撞着弟弟,催促他快些逃,而姐姐则回身将身旁的竹竿全部推倒,试图阻止那大胡子的步伐。
姐姐还未跑两步,便听见身后竹竿轻松地被掀翻,以及更快逼近的脚步声。
眼前是一条分叉口,姐姐跟弟弟说“你往右走右边的石桥可以通往刘奶奶家的地窖你还记得吗去地窖藏起来”
弟弟本能地听从姐姐的话,往右狂奔。
越过石桥到了地窖门口,回头一看,愣住。姐姐不见了
姐姐选择的是一条死胡同。
姐姐明白,大胡子能跟她们一整路,没有在之前的岔道被迷惑,说明这人熟悉这一代地形,那么大胡子很有可能知道她所选的是一条更容易被抓的路。
这大胡子只要不傻,都不会去追弟弟。
姐姐正是用自己换下了弟弟的性命。
大胡子慢悠悠地走到巷子口,见小娘子站在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巷子里,手里拿着根刚刚从地上拾起来的木棍。
即便瑟瑟发抖依旧紧握着木棍,紧盯着大胡子,看这架势居然还想和大胡子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