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灯拿来,不另外浪费纸张,直接在那檄文的旁边奋笔疾书,如同批阅文书,给出密密麻麻的“指导意见”。
写完之后她将笔横着咬在嘴里,后退一看,对自己行云流水有理有据的反驳和文不加点的暗讽相当满意。
她一回头,看见石如琢就站在她身后,嘴里的笔一松,掉了,在她素净的衣衫上划下一道长长的墨迹。
童少悬“啊”
石如琢“”
两人对视,史诗级尴尬。
石如琢双臂交叉在前胸“你在做什么”
“练字。”
“”
石如琢走上前,将童少悬手里的油灯拿了过去,看了一圈肆作台上的言语和童少悬的驳论。
“童少卿的笔力进步不少。”石如琢点评。
童少悬没想到会得到她的称赞,正要回应,眼前灯火一晃,油灯回到了她的手中。
“不过,没必要浪费这种时间,你应该把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上。旁人如何说我,对我而言不值一提。”
童少悬点了点头,但并非表示赞同“那你为何来这儿呢”
一句反问,将石如琢堵了个正着。
童少悬把笔拾起来,坐回了石桌上。
“博陵府这么大,但肆作台上的气氛和夙县的差不多。现在夙县的童府酒楼还开着呢,我三姐的徒弟掌勺,顺顺当当。”她扭头直视石如琢说,“当初若是没有你一腔孤勇,在肆作台上痛斥鹤华楼种种卑劣行径,或许我们家还会惹上更多麻烦,往后的一切更是说不清了。”
石如琢不自在地看向别处“说这些作甚”
童少悬不管她看向何处,依旧牢牢地凝视着她“你为我们家做过的事我永远记得。无论你将来想要走哪条路,背负了什么身份,你石如琢永远是我的挚友。我会为你做挚友应当做的所有事情。”
沈长空派人去贴在肆作台上的檄文,贴多少就有人针锋相对地反驳,那文笔犀利,辞采炳炳烺烺,不仅将檄文全部驳得体无完肤滴水不漏,嘲讽之意淋漓尽致。
毕竟这可是出自进士科状头之笔。
论文章,如今朝堂二十到三十岁的人拎出来画个圈,能出童少悬其右者,恐怕一个都数不出来。
走过路过的坊民们每回看到肆作台上的争夺,都将那些檄文当笑话念,再将反驳的文章拿出来一对比,单从文采来看檄文就落了一大截。
甭管事实如何,坊民自然更信文采更好的,也就信了枢密院所惩处的都是恶人,石主事都在为天子办事,惩奸除恶,不该背负骂名。
一时间,这位忍辱负重的石主事还成了民间各种话本子里的主角,以她为原型的虚构故事在博陵府热卖,几乎人手一本。
吕澜心买了一摞回来,当着石如琢的面声情并茂地大声朗读。
石如琢“再读就给我滚出石府。”
沈长空气急败坏,这他娘的谁啊,这么能写。再这样下去可不妙。
沈长空在沈家别馆召集了沈家上下可用之人以及大批的家臣、谋士,共同讨论应对之策。
可单是想要找能够对抗那肆作台上驳文章的都找不到人,一个个看过文章之后竟寻不出反驳的角度。即便勉强写出来也是狗屁不通,当真将沈长空气得够呛,把人全部赶走,准备自己操刀动笔。
结果他自己也写了个心浮气躁,完全找不到切入点。
将笔一摔,差人拿酒来。
沈长空酷爱喝酒,每每下笔无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