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袭向来好脾气,且与她们童家越来越亲近,有时候童少悬真的会忘记她在与谁说话。
这可是大苍的君主,一呼百应的江山霸主,一句话就能让上千上万人脑袋落地的帝王。
卫袭的语气依旧平静,但平静之中带着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酷烈。
童少悬立即伏地,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微臣失言了,请陛下恕罪。”
卫袭静默片刻之后,抬手,在一旁宛若影子一般的内侍上前,帮她递来一支新的朱砂笔。
童少悬不敢抬头,静谧的宫殿里只能听见紫毫笔在黄纸上扫过的声响。
卫袭晾着她,她脖子一阵阵地发凉,有种脑袋随时都有可能不保的紧迫感。
卫袭批了几本奏疏之后,对童少悬道“准你四十日的假,速去速回。”
童少悬只能道“喏。”
童少悬满怀心事从省疏殿出来,远处一人骑马而来,身后齐步小跑着一群侍从,不注意瞧还以为是禁军在操练。
童少悬相当好奇,谁敢在省疏殿前练兵命不想要了么
待那人靠近,童少悬吓了一跳“二姐不,贵妃”
童少灼穿着灵便短打,长发高束,绛红色披肩与夜风之中飘逸隽秀,骑着的马通体雪白,一丝杂毛都没有,这是卫袭赐给她的流光白驹。
身后都是她凤华宫的宫人,一个个精神抖擞,除了没披坚执锐外,那状态和禁军别无二致。
因为童少灼实在不习惯坐那慢吞吞的步辇,向卫袭求了几回,卫袭便准她能在宫中自行驾马,童贵妃出行的仪仗便成了如今这副将军出行的派头。
“咦这个时辰阿念你怎么还在这儿”
童少灼利落地下马,抬手一推,将马交给身边的侍从。
童少悬见礼之后,正好将外祖母的事儿说了。
听闻外祖母抱恙,童少灼一颗心被拧得发痛。
自小家里的孩子都怕严肃又淡薄的外祖母,就童少灼不一样,她特别喜欢这位面冷心热的长辈。
只要见着外祖母便会第一时间扑到她怀里,无论长孙胤走到哪儿她就像个小尾巴似的缠着不放。
在她印象里,外祖母长得便是一张美人脸,记忆里也不觉得外祖母衰老,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无论自己怎么在她怀里折腾,外祖母都很好脾气地抱着她,一点儿都不凶。
童少灼也不明白为什么家里其他的孩子都怕她,不敢亲近她。
迄今为止童少灼都还记得外祖母说话慢条斯理的,懂许多故事,书里随便提到的人名掌故拿来问她,她都能信手拈来,拆解得明明白白。
一晃也有近二十年了,童少灼都长得这般大,外祖母自然也是会老,也是会病的
卫袭从省疏殿出来之时,先是在夜色中瞧见了一抹深红依在电白之边,那颜色明媚,让她看了一晚上奏疏上蝇头小楷的眼睛,涌上别样的舒适。
“陛下。”童少灼含羞带怯地对她行礼。
“贵妃如何在此”
“臣见陛下还未回寝宫,惦记着陛下操劳,正好从尚食局的万姑姑那边学了煲养生汤的手艺,便亲自送来给的陛下了。”
童少灼细声细语双瞳剪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要不是卫袭耳朵好使,她这绵羊似的声音风一吹都碎了,根本听不清。
卫袭靠近她“你这是吃坏了何物好好说话。”
童少灼纳闷“臣说的话温柔敦厚,知书识礼的,哪儿不好了”
“听上去别扭,感觉别有阴谋,不像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