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深秋,魔族东边的枫林红叶似火,绵延数十里,映红了半江流水。厚厚的落叶铺出一条蜿蜒的小径,七扭八拐地通往枫林深处,那里是魔族圣主居住的宫殿瑶台。琉璃盖瓦,廊腰缦回,流水潺潺,环境最是清幽,周围禁制重重,常人难以靠近。
而现在,雕栏玉砌的瑶台却一片狼藉。精致的亭台楼阁四分五裂,轻纱点缀的水榭只剩下染满血迹的石凳。气势恢宏的宫殿化作了一片废墟。地上倒的,水里泡的,护栏上挂着的,无一例外都是魔宫白衣护卫的尸体。
赤白的闪电划破长空,大雨倾盆而下。
连绵的雨幕模糊了视线,废墟之上,魔族之主靠坐在缺了角的座椅旁。头顶的青玉冠不知所踪,长发披散在身前,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身上的白色天魔纹锦袍血迹斑斑,沾了雨水晕开,瞧着就像胸前绣着大片怒放的红梅。
几番激战,仪笙受伤不轻,袖子被削断了一截,露出来的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掌心横亘着一道狰狞的伤口,几乎将整个手掌一分为二,皮肉外翻,鲜血顺着指尖滴滴答答落在翘起来的琉璃瓦面上。
他半曲着腿,眉头都未皱一下,好似全然未将这点伤势放在心上,若不是嘴角不断溢出的血迹,倒像是在小憩。
万魔之主何曾如此狼狈过仪笙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拂开贴在脸上的长发,露出左脸上雕刻着天魔令的面具。暗红的花纹和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衬得仪笙的眼神格外阴沉。他掀起眼皮看向台阶下围攻的黑衣人,纵然他们包的严实,仪笙还是发现了不少熟人。
渡劫失败后,仪笙不仅修为全失,还伤了灵脉。守卫在瑶台外的护法们临阵倒戈,带着昔日的仇敌们杀了进来。平日里讨巧卖乖忠心耿耿的下属摇身一变,成了义愤填膺饱受迫害的讨伐者,狠狠给了他后背一刀。
仪笙轻扯嘴角,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包围着他的黑衣人头领心里十分不踏实。
仪笙看了他一眼,上挑的狐狸眼里满是不屑,不答反问“你们来的人一波接一波,如此兴师动众,看来你们很怕我”
“三百年前魔族大乱,阁下尚且不足十六,便能以一己之力镇压叛乱的三尊,杀人不计其数,据说魔宫里的血腥味整整半月才消散殆尽。”那人语速很慢,紧张地盯着仪笙的脸,戒备十足“如此心狠手辣的魔头,我等自然要小心对待。”
“魔头”仪笙玩味地重复,忽地抬头瞥了眼混在黑衣人堆里的其他魔修,嗤笑道“林护法,怎么怕杀不了我还特意请了正道修士来帮忙”
包裹得分外严实的林护法后背寒毛直立,有种想要立刻下跪求饶的冲动,嗫喏着唇“圣主,我我”
“那是你罪有应得死到临头你们还听他费什么话”尖细的女声响起,她戴着蓝色的面纱,站在人群最后方,反手持弯刀,腰间别着黑色的布袋,看向仪笙的眼神里满是愤恨。“哼,想不到吧,你也有今日还不快束手就擒,否则,今日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仪笙的脸色冷了下来,他垂着头轻轻握了下右手。然而,与生俱来的掌心火再也不会亮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贯穿手掌的丑陋的伤痕。他看向说话的女子,眼里血色弥漫,一字一顿道“今日断掌之仇,不死不休”
“想报仇真是好笑”蓝纱少女把玩着腰间的布袋,不屑道“你不过是个将死之人”话未说完,忽然有黑影扑面而来,紧接着脸上一凉,刺痛袭来,她惊慌伸手,摸了满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