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活动了活动身子,发现腿脚早已酸麻,连抬起来都觉得困难。
陈嬷嬷指挥着使女替她揉腿捏背。
“老太妃,夜深了,咱们回去安歇罢。”
“那络子她还喜欢”老太妃不答她的话,只是问了那一句络子。
“喜欢呢,您亲手做的,郡主怎么会不喜欢临行前系在了腰间,摸了许久。”想起今早去送行的场景,陈嬷嬷声音又变得闷闷的。
“陈嬷嬷,你向下看看,这天下灯火通明,尽数挂红着锦,百姓夹道欢呼,万人空巷,都是为送我孙儿出嫁”老太妃忽的没头没脑道了一句,声音绵长沧桑,其间好似包含了无数的悲恸。
“老太妃”陈嬷嬷惶恐的唤了声。
老太妃忽的扬声,指了指宣王宫的前殿“现在,天下人都知晓我殷氏出了一名皇后,成了皇亲国戚,成了天子岳家。”
“可是谁又知道这宣王宫空了,我这心也空了红绸挂起来,看起来倒是喜庆,可对我来说,无非更显得冷清凄凉。”
陈嬷嬷与一众伺候的人皆是不敢说话,过了许久,老太妃情绪平静许多,才吩咐摆驾回景欣苑。
她背影萧瑟凄凉,又瘦弱不堪,陈嬷嬷意识到,当年那个打的敌国哭爹喊娘的女战神,已经成了年迈的老者,送走了唯一的孙女,彻底孤独下来。
队伍停在霸下的驿馆,奔波了一天,人马都疲惫不堪。
殷却暄凤冠霞帔,格外沉重,僵硬的坐了一天,浑身上下都疼。只是皎皎搀扶着她下车的时候,她却依旧保持仪态万千,端庄典雅,万不能让别人有丝毫的机会轻视她。
宫女女官们将她簇拥的密不透风进了驿馆,进了早前安排好的房间歇息。
有女官替她宽衣,要解下她腰间挂着的那枚不伦不类的络子,被她一把按住,女官被惊了一跳,赶忙跪下请罪。
殷却暄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当即放柔了声音让她起身“这个我自己来就可。”
辛幼娘察觉到此处的异动,急忙凑过来带笑的看着女官“姑姑辛苦,这里我们伺候,您去歇息。”说着将殷却暄手里的络子小心接过来妥帖收藏。
“从匣子里取银票出来请随行的金吾侍卫他们喝茶,辛苦一日了,不能一点儿表示没有,显得我过于苛刻了。”殷却暄小声嘱咐了身侧的皎皎,临行前身边带了些银钱以备打赏,取来也不算麻烦。
辛幼娘看了看四周,只见宫里来的女官宫女各司其职,铺床的铺床,放洗澡水的房洗澡水,这才小心凑近殷却暄身边,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郡主现在越来越懂事了,不用仆嘱咐,自己就能想着其中关窍,往后入宫,赏罚更得仔细。”
殷却暄不由得头大,却只得点头硬着头皮走到黑。她不擅长这些,今日拿钱去给他们吃茶,是当真觉得他们走了一日过于辛苦,想要慰劳一下。
她认床,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外头守夜的问了一遍又一遍,郡主您要水吗郡主您怎么了
殷却暄皆是含糊的支吾了过去。
她睡不着,想起祖母觉得心痛难忍,便刻意不再去想,忍不住将注意力转移到新帝,也就是她即将面对的夫君身上。
她又翻了个身,扯了扯身上的锦被,开始回忆关于新帝的七零八碎的信息,试图将信息整合到一起。
新帝是先帝的六皇子,是幺儿,却不得宠爱,听闻他一出生母亲耶律美人就死了,自幼养在冷宫,连个养母都没有。但凡有孕的妃嫔,怎么也得封个姬,姬亥的生母有孕也只是个美人,可见他母亲先帝也不怎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