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的春雨终于停下,曹军中的降卒被召集在营外的草地上,降卒们被甲士推搡着,用余光环视四周,面露惶恐。
被俘虏这么多天了,曹军难道嫌弃他们吃得多,要就地坑杀
曹军甲士走动间,铠甲起落,发出整齐的响声,众人望去,一位玄袍青年率众而来。
这位相貌出众的长吏环视众人,声音清朗,神色平和,“家人俱在宛城者,请出列。”
降卒们面面相觑,不知是福是祸,不敢妄动。声音洪亮的甲士将荀忻的话交替重复数遍,保证场中每一名降卒听清。
“无人出列,众皆处死。”
听到这句话,家人在宛城的降卒害怕同袍告密,惊惧地挪开脚步,认命出列。
出列的人有十之六七,七百多人中走出四百余人。
荀忻下令押送剩下的三百人回营,望着场中留下的降卒道,“有父子兄弟在场者,出列。”
或许是这道命令让人不解其意,思考不出危险,这回降卒听令后很快分出前后两列。
四百余人里,有一百多人站在前列。此时军阀募兵大多靠劫掠乡里,所过之地男丁全被强征为兵,是以一军中多有父子、兄弟。
“父与兄退后一列。”
于是降卒再次变成前后两列,荀忻下令押送走前列的“子”与“弟”,在众降卒困惑惶恐的眼神下,继续道,“尔等虽为降卒,既入我营中,即为曹卒。”
“张绣在穰城,尔等皆知。如今需汝等扮作散卒,潜入穰城”
两军交战,总有溃散的逃兵,这些人要么趁乱逃出去成为山野贼寇,要么最终无处可去,自行回到军队。
宛城之战刚打完没过久,曹营中隔几天就有原本溃散的逃兵找回来,想必败逃的张绣军更是如此。
荀忻向近四百名降卒吩咐清楚任务,提醒道,“尔等家人在何处,诸君莫忘。”
“穰城若破,必有重赏。若有一人反叛”青年人抬眼漠然道,“诸君知矣。”
慈不掌兵,吕布掳人妻儿的行为从兵家角度来说,其实无可厚非。
他要的是忠心于己的间谍,如果细作反叛投敌,那真要重演曹操在濮阳的遭遇,被里应外合包饺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降卒们对张绣未必有忠心,更何况亲人性命都在曹军手中,当即俯首称诺。
这四百人中另混入百名曹军精锐,五百人分散开来,作为散兵逃回穰城中,降卒们周身全无破绽,百名曹军穿着张绣军的甲胄混在其中,按着降卒编出来的身份,重新被编入张绣军中,丝毫未引起怀疑。
曹洪在军帐内摆弄算筹,“为何不能事先围城”
被询问的人正沉迷于伏案写写画画,没有听见。
曹洪揪走荀元衡手中形式古怪的羽毛笔,强行引人注意,问道,“元衡,事先围城为何不可”
“若率兵围穰城,日日夜袭,令张绣军不堪其扰,而后出其不意昼袭,里应外合之下,必能破城。”曹洪拍案,提出自己琢磨出的虚实之计。
“将军此计甚善。”荀忻肯定地点点头,“只是邓济援军屯兵于穰县外,我若围城,其必与张绣里应外合,围剿于我。”
曹洪皱着眉叹口气,跽坐回榻上,“确实如此。”
“为之奈何”曹洪的视线从帐顶移回荀忻脸上,问计道。
文吏总爱卖关子,问一句才有一句,荀元衡至今也没有把他的计划和盘托出。
荀忻盯着曹洪手中的羽毛笔,“为今之计,唯有速战速决,一战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