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及士卒纷纷望过去,挤眉弄眼使眼色,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被众人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了数息,百人期待中,荀攸缓缓开口。
这一开口便深负众望。
大敌当前,荀军师依然是一脸看着令人着急的从容淡定。
他身上衣袍被风鼓起,注视着敌骑,语气是少有的坚定,“此所以饵敌,如何去之”
众人气急,军师非但不劝,还赞同得仿佛计策如他所出。
曹操没有说话,只是望向荀公达,隔着十数人,与他相视而笑。
哪怕相隔千里万里,他们心神相通,永远只有咫尺之遥。
眼见这君臣“沆瀣一气”,还“眉来眼去”,在场这几百人不由灰心。
此时无须登高远望便能看到敌骑,迎风飘展的帅旗赫然写着“文”字,主将应当是文丑。
五六千骑兵以席卷天地之势而来,不需要战鼓,战马奔腾,惊天动地的马蹄声犹胜战鼓。
这种情形谁能不慌几名将领挤上前去,“明公,可上马否”
只见曹操一手拿软布,稳稳擦拭刀刃,还刀入鞘,又接过亲兵手上的马槊擦拭槊刃。恍然与世隔绝。
“未可。”
气氛逐渐绝望,袁军骑兵肉眼可见地增多,策马而来,敌我距离不断拉进。
沿途的道路上散落着粮草辎重,战利品摆在眼前,唾手可得,没人能忍住诱惑。
敌骑中不少人策马离队,去争抢路上的辎重。还有人径直往前追,赶上迁徙的百姓,杀人劫财。
领兵的将领维持不住军纪,于是放纵不管,袁军阵形逐渐散乱。
惨叫声,马蹄声,远远传来婴儿与女子的啼哭声。
不住挣扎的女子被绑上马背,绝望呼救,被迫与骨肉分离
“可矣。”见敌军军纪散乱,曹操眯着的眼略睁开,一扔软布,持槊上马。
“上马迎敌”
这次众人如闻圣音,没人迟疑,做过千百次的动作早拥有肌肉记忆。瞬息间装上马鞍,六百名曹军一踢马腹,急不可耐地随将军冲锋。
忍无可忍,终于无需再忍。
掌中长戟终于可以饱饮敌血,曹军上下振奋,士气如虹,势如饿虎下山,又仿佛恶鬼出狱。
长刀卷刃,洞穿的尸体落下马背,兵戈坠地,扎甲的窟窿里往外源源不断喷涌鲜血,鲜血和泥,血腥味刺鼻。
争夺辎重的袁军本来已无心作战,对上势如虎狼的曹军,毫无还手之力。
“整军骑兵列阵”将校吼得声嘶力竭,然而己方骑兵如脱缰野马,一旦松了手再难控制。
军纪如一盘散沙,各自为战,六千之众的狼骑也不过是六千只待宰羔羊。
虎豹入羊群,结果可想而知。
延津之战,袁军溃败。
潦草收拾完战场,曹操驱马往土堆旁走,路过的士卒止步,敬畏地行礼。
“军师在何处”
士卒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指向土堆,“军师方才上去。”
曹操笑笑,拍了拍年轻士卒的肩膀,差点把人拍得腿软跪地。
“胆大些,孤不吃人。”
士卒望着他攀上土堆的背影,心道,杀人好像是没有吃人可怕。
沿着足迹登上土堆顶,只见荀公达的背影,儒袍随风而舞。四野平旷,这样一个背影显得孤高而寂寥。
有人聪明耀眼似锋芒外露,有人默默无闻如璞玉内润。
荀公达无疑是后一种。
“公达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