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什么年代,杀人,只有在战争中才合法。
若非万不得已,如果有别的办法,不需要走到那一步。
荀彧看着他,没问要救谁,只温声道,“天行有常,但求俯仰无愧。”
低头认真应一声诺,荀忻转而想起此行的目的,“天子令赈济贫民,所用太仓之粮”这让荀忻对刘协稍稍改观,有爱民之心,刘协若早生数十年,未必不能做个守成之君。
“屯田数年,许都仓禀不空。”
“与河北之战,不知何时可决胜负。”荀彧拉上被寒风鼓起的车帘,“军粮为根本,不能轻动。可用于赈济之粮,惟有太仓。”
帷车在城南停下,举目望去,周边建筑高不过一层,大多是茅草屋顶。竹竿与树枝插在门前,所围出的一块空地便是庭院。
不远处人群聚在一处,排了长长一条纵队,满宠手下的县卒与太仓丞的属吏手上木勺不停,向食不果腹的贫人派豆糜。
黑泥地上散落着小堆积雪,不时有麻雀飞落,小小黑影停在茅草屋顶。
荀忻跟着荀彧往前走,所见的人们面黑而瘦。如此寒冬,富人府上的奴婢都已穿上羊裘,这里的人们却衣不蔽体,叠穿着破烂的麻衣,在微弱的阳光中瑟缩着颤抖。
可能是因为生活还算安定,人们虽然饥寒交迫,精神面貌却比一般的流民好得多,望向他们的眼神好奇而敬畏,几乎不带警惕,排队也还算井然有序。
看一眼道旁有一名小童捧着碗狼吞虎咽,荀忻蹲下来和他说话,问他豆糜味道如何,家中人口多少,一日有几餐饱腹。
问话问罢,荀忻摸遍腰带,解下腰间的绣有云纹的锦囊,问小孩吃不吃糖。
小童懵懂地点点头,便见眼前的贵人从锦囊里数出三块,放到掌心。小童试探地伸手去摸他掌心,却见那位贵人把整个锦囊塞到自己手里,告诉他一天只能吃三块。
小童鼓起勇气,小声问,“为何不可多食”这难道不是饴糖吗
荀忻不假思索,“俗谚云,事不过三。”
小童懵懂地点点头,乖巧应一声诺。
“兄长,我有一事”荀忻站起身,他想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打算为这些人寻条谋生的出路。
然而他转过身去,身侧那人目光凝在他脸上,若有所思。见他看过来,荀彧唇角略弯笑了笑,这一笑仿佛融了三月春光,令人晃神,美好得有些危险。
敏锐察觉到不同以往的气氛,荀忻的求生欲迫使他闭上嘴。
他回想刚才的言行举止,没发觉有什么不对,思及至此,眼神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探询与疑惑。
他表现得越无辜,对方愈发沉默。
“兄长”
“至于再,至于三。”荀文若终是轻叹一声,冷风吹得他袖中熏香四散,香气也沾染上冷意。
一而再,再而三
荀忻喉结滚动,下意识眨了眨眼,忙跟上荀彧的脚步,“兄长何意”
他的兄长看他一眼,这一眼所囊括的情绪太过复杂, “荀忻。”
徐州,小沛。
城门前尘土飞扬,数百骑以一儒生为首,策马扬鞭而来。
一声钝响,城门自内打开,有数骑当先,飞驰至城外相迎。
“公祐归何迟也。”刘备急急勒马,战马前蹄起落,翻身下马就往儒生身边跑。
“主公。”孙乾拱手长揖,哽咽道,“幸不辱使命。”
刘备握着孙公祐的手,弃马不顾,拉着人往城内走,显然是激动到失态。
亲兵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