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来此人自视甚高”消息较为闭塞的人好奇问道。
“可不是。”令史接话道,“听我家宾客所言”他咳一声,“愿为诸君学之。”
“有人问祢正平,许中名士俯拾皆是,何不访陈长文、司马伯达”
那位令史调转过身,梗着脖子作傲气状,“卿欲使我登门折腰向屠沽儿辈”
屠沽儿,屠指屠宰,沽指卖酒,可谓极轻蔑的称呼。
“颍川陈氏,河内司马,皆为名门郡望,贬为屠沽儿,自视过高矣。”停笔听八卦的众人为之惊讶。
“尚不足为奇。”侍郎嗤笑道。
尚书左丞见这些人越聊越忘形,重重咳一声,众人眉来眼去,谈话声停息下来。
尚书侍郎叹一声,“左丞勿怪,此事本与我台阁之人无关。”
“然此人辱及上官,仆不可忍。”
“卿言外之意,祢衡曾妄诽令君”左丞皱起眉头,审视挑起话题的那名侍郎。
“令君海内仰望,借面吊丧之论,市井皆知,诸君不以为辱”侍郎起身愤然道。
此言一出,众人惊愕。此时风俗,吊丧与祭祀时都挑选容貌端正之人,所谓“借面吊丧”无非是讥讽荀彧但有容貌,一无是处。
倘若如祢衡所说,荀文若果真是花瓶,可能还能博人一笑,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料。然而众人有口皆碑,以荀令君为典范,这便有侮辱之嫌。
于是当荀彧如常出现在尚书台门外时,殿内的几十人齐刷刷偏头,满堂一静,默契地行注目礼。
“令君。”左丞如获重生,第一个搬起案前的大摞公文,迈着小碎步赶到荀彧书案前,“令君贵体无恙”他放下公文,“此一类还需令君亲自批复。”他说着赧然垂下头。
荀文若并未觉得冒犯,他微微颔首,“有劳。”解释两句昨天没来的缘故,而后坐到案前,如往常一般展卷,悬腕提笔。
众人悄悄觑他,总觉得鼻畔多出一股沉香气息,馨香如蕙兰,清甜若蜜酿,比令君平日浅淡的木质熏香存在感强得多。
从不因病缺席,极罕见地请病假后,第二天就来视事,荀令无愧为我辈楷模。
有人不知脑补了什么换香遮掩药味的脑洞,偷摸摸抬袖拭泪。
而有人暗自咬牙切齿。
时人以为“唯立德扬名,可以不朽”,汉人之所以重名,甚至有“好名之疾”,当然也与“察举制”有关。后世以科举为进身之阶,此时却是靠声名荐举。
纵然为当权所恶,也能得名士之美誉,顷刻跻身社会名流。
尚书台众人暗恨,损人名声,如毁人脸面,阻人前程。祢衡所为无非在走捷径,他自然不能损毁所评论那几位的声名,狂悖言行只是为扬名罢了。
祢正平哗众取宠之徒,若妄想走孝廉一途,落在台阁手中
咎由自取。
汉制,朝会不仅能由天子在宫中主持,同时司徒府中也有“天子以下大会殿”,称为“百官朝会殿”。
曹操名为司空,但实际掌权,司徒名存实亡,“百官朝会殿”顺理成章设在老曹的司空府中。
八月朝会,百官齐聚司空府,朝会后大宴宾客,群臣百僚列坐于席。
天色阴沉,厚实的云层遮蔽天日,朝会殿中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祭酒得子,长文旬日后续弦,许都近日喜事颇多。”司马朗走至郭嘉与荀忻席旁,敬酒贺喜,提着蔽膝在荀忻身旁坐下。
荀、陈二族之间世代婚姻,荀彧没有娶妻,没有女儿,也就做不成陈群的老丈人。
他堂兄荀仲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