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天明, 窗棂外, 树梢头, 婉转鸟啼唤人梦醒,突兀承接的鸡鸣声嘹亮悠长。
荀忻挡着眼前光亮, 慢慢睁开眼,坐起身第一反应是摸向枕下找佩剑自然摸了个空。
“君侯”这一嗓子喊得情真意切,说话的人几乎要落下泪来。
荀忻一惊, 一抬眼原来地上竟跪了不少仆从。
认出是他兄长家的侍从, 荀忻环视四周, 他竟睡在兄长的卧室
荀忻皱着眉回忆昨天发生的事, 他等在书室中
他眼神一凛, 该不会是那香囊的原因荀韶当日说什么来着安神怕更像是蒙汗药, 如此见效,倒也不必。
“令君已出行”荀忻起身穿鞋,拍抚着衣袍上昨晚压出来的褶皱。
那位他熟识的门房忙叩头急道, “君侯, 令君至今未醒, 不知何故, 主公每日晨起从未误时”
“今日已误时矣”门人忙望向刻漏, 急得连声自语, “为之奈何这怎生是好”
“兄长未醒”荀忻动作一滞, 疾步便往外走。不说荀文若素来严谨自律, 只说生物钟,荀彧也没有这个时辰还没睡醒的道理。
“令君在何处可曾寻医”
“尚未寻医,仆这便遣人赴医馆。”门人连走带跑跟上这位荀侯的脚步,赶上前指路,“在书室。”
话一说罢,年轻腿长的小荀君袍摆翻飞,径直往书室方向跑,门人又想起一事,跟在后头禀道,“君侯方才亦未醒,仆等慌乱无措,已另遣人请军师。”
军师指的是荀攸。
“也好。”荀忻推门而入,一眼望过去,伏在案上的人一袭素袍,正是他兄长荀文若。
他自然不知昨天荀彧也曾以同样的视角见过他。
荀忻快步走过去,书室里馨香四溢,仿佛碰倒了整坛香水,原本淡雅清甜的沉香气息此刻过于浓郁,只差没到呛鼻的地步。
伏在书案上的人容光如玉,翠眉乌鬓,日光自窗棂间倾泻而下,浅金色的光影横斜交错,照在他侧脸上,素巾束着的发髻在阳光下微微泛栗色。
荀忻走上前去为他挡住阳光,俯身轻唤,“兄长”
匆匆赶到的仆从们见此暗自摇头,被这样晒着也没醒过来,更别提您温声细语相唤,倒像是生怕惊醒主人。
“文若”荀忻跪到他身边,轻晃荀彧一侧肩膀。
毫无反应,这就令人惊慌担忧。
荀忻顾视左右,突然发现荀彧右手侧倒扣着一只耳杯,耳杯边沿还有未干的水迹。
奇怪
荀忻伸手拾起耳杯,只见杯下扣着的竟是一枚香囊,是荀韶当日送他的,据说有安神
想到这里,荀忻皱起眉头,罪魁祸首竟是香囊
荀忻屏住呼吸便要扔了手中分量缩水的香囊,又思及要留下给医师对症下药,不能扔,于是站起身复拿耳杯将其扣在了窗沿。
既然知道是香导致的问题,这书室里便不能多待。荀忻扶起荀彧,半搀半抱,在一群仆从小心翼翼的扶助下把他兄长挪回了卧室。
天地昏暗,一片死寂,天边一轮明月皎洁孤高,月光下四周升腾着白茫茫的雾气,似山间云雾缥缈如烟,却缺乏那份流动的灵气。
时隔数年,荀彧再一次走在雾境中,心中隐约有所感应,这一次,又会是谁将有不测
不知走了多久,雾气中隐隐传来人声,故作夸张的语气掩藏不住讥讽之意,“君有所不知,唐氏乃阉竖之女,本欲嫁与傅公明,公明厌恶不娶。荀绲慕势,竟为幼子娶之,真为人之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