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荀忻称诺,审配不再耽搁,当即调兵,将府中兵马分兵两路,劲弩调去守城,轻骑拨给荀忻。
大雨中,邺城内,牛车马车相接如龙,足有百余辆,载着城中所有官吏的家眷,前后有百名玄甲骑士相随,队中夹杂着粮车,车轮在泥水中辗过,一片泥泞。
所有人都神色仓惶,荀谌的妻儿也在车中,两个孩子沉静地跽坐在母亲身侧。
“阿母毋忧,叔父在,定然无事。”八岁的阿雀抱住母亲的手臂,小大人一般安慰母亲。
马车外,荀忻扶着斗笠仰头望天,雨幕中阴沉沉的天空是他们最后的保护伞,他挥手抽鞭,催促队伍加速向着东北而行。
雨势渐停,车队已驶出邺城十几里,官道上泥土被雨水浸软,车轮滚过黏上泥浆,不时就堵塞车轴,要人下车清理。
队伍的行速无奈放慢,看着地上泥泞的黏土混合着被碾烂的草茎,荀忻心中叹气,照这样下去,他们恐怕不能平安抵达。
也许是为了印证荀忻的预感,前路竟然传来了隐隐马蹄声,竟有不明军队和他们狭路相逢。
队率抬手止住车队,望向审治中托付的士族郎君,“荀君”
荀忻按着腰间佩剑,走马上前。
眼见头戴黄巾的骑兵从远处驰来,马蹄声如乱鼓,其后乌泱泱人影,目测有千人以上。
州牧府的队率拔刀出鞘,“荀君,某请冲阵”
百人对千人,狭路相逢,他们毫无胜算,不如抢占先机,冲锋上前,在死前战个痛快。
已经脱下蓑衣,此时一袭素袍的郎君向他摇摇头,“郑君,冲阵无用,且容我一试。”
他独自越众而出,在马上拱手行礼,“在下请与渠帅一会。”
对面的黑山黄巾军疑惑地看着挡在路中间的士子,继而看向他身后一眼望不尽的车马,目露垂涎。
“尔乃何人”这支人马的渠帅被簇拥着上前,其人身量不高,长眉短须,虽然头戴黄巾,脸上却没有凶悍之色。
荀忻心中隐约有了计较,“在下有富贵相赠,不知渠帅是否肯听”
说客的第一步,要先声夺人,引人注目。
“足下言来。”渠帅抬眼打量着说话的士子,暗自猜测这人的身份。
“事涉机密,还请渠帅上前。”他说着解下腰间佩剑抛给队率,郑姓队率眉头紧蹙,接过佩剑,想不明白这位想要做什么。
“在下不通搏斗,手无缚鸡之力,此中无诈,渠帅勿疑。”荀忻平摊空空的两手,示意自己不具备杀伤力。
很多话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他得营造出相对私密的谈话空间。
大家都不明白他在卖什么关子,人总是有好奇心,渠帅向左右吩咐两句,驱着胯下战马,马蹄前踏,行到士子面前。
两方人马沉默地在一旁等待,看着两骑对峙在他们之间的空地上,隔着数十米距离,听不清对话,只能观察两人的神色。
“渠帅何必多言,冲阵掠杀,富贵便在眼前。”有黑山黄巾盯着对面的车队,向同伴们抱怨。
“不知此人有甚说法。”有人应道,“等片刻又何妨,稍安勿躁。”
空地中。
“足下能开尊口”渠帅控着缰绳,下巴微仰,眯着眼睛看人。
容貌俊秀的素袍士子微微颔首,“以在下观之,君不似黄巾之人。”
不管这人长得像不像黄巾,荀忻红口白牙就得说不像。先让此人和黑山贼划清界限,减少他对这个身份的认同感,以免待会儿诋毁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