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言,赵扶已死”内堂中一人坐在榻上,扶膝追问。
“正是。”仆人低头叩首,“仆亲眼见荀忻坠水,然赵扶身死之际,荀氏子现身于外,安然无恙。”
坐在榻上的人冷声哼笑,“赵仲升悖主庸奴,荀元衡必有防备,岂能轻易为之所害”
“主公明见。”
“荀元衡士族郎君,不通经营,我本不欲相害。”
“赵扶既死,此事成矣。”那人转而道,“汝此次有功,自去领赏。”
仆人称诺而退,心中暗暗惋惜赵仲升成不了事,害他还得在旧主这里被人如犬羊般驱使。
第二天,赵扶因炸炉而死的消息也传到了袁绍耳里,袁绍放下手中纸册,叹道,“此人可惜。”
他命人取来厚厚一沓纸册,交给坐在他身侧的郭图,“此为纸坊往来造册,赵扶既死,此坊便托付与公则。”
“明公”郭图知道这“仲升纸”能带来的利润大为可观,没想到袁绍会把纸坊交给他。
“公则无需推辞。”袁绍拿起笔继续批复公文,“许子远之手伸得太长,贪欲过甚,孤不欲放纵。”
他沉吟片刻,似乎想起什么,又停笔问跪地禀报的暗探,“荀元衡如今每日作甚”
“荀元衡悔于赵扶之死,不再沉溺丹鼎,近来两日行走于陇亩间”暗探迟疑道,“似乎移情于农事。”
袁绍拿着笔沉默,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郭图与荀谌关系还行,对这位同郡郎君颇有好感,闻言笑道,“荀郎真妙人也。”
“确实妙人。”袁绍也失笑,“少年之移情何其易也。”
他想到自家两个与荀忻差不多年纪的儿子,又想起荀谌当初听见童谣时头疼的模样,开始同情荀谌。
“听闻友若之兄休若,为父丧而归”袁绍问郭图道。
郭图哪能不明白自家明公的心思,“休若英才,智识不在友若之下。”
您不用犹豫了,想招揽此人就行动吧。
袁绍笑了笑,“公则知我。”
此时服斩衰之人要在墓前结庐而居,不能饮食酒肉,用这种苛待身心的苦修来展现孝心。
以至于很多身体不好的人,在父母去世后的服丧期间也跟着父母去了。
荀忻心疼几位兄长,经常会从田庄送一些素菜过来,给兄长、嫂嫂们改善伙食。
这一日他拎着一口黑漆漆的铁锅,另一手提着竹篓,穿过碧云天,青草地,伴着翻飞的白蝶,从容向墓庐行来。
几个小侄子乖巧坐在榻上,由父亲、叔伯教导经义。见到小叔父手里提着东西仪态不那么翩翩地走来,都一齐扭过头去看他,冲着小叔父眉眼弯弯。
荀彧顺着侄子的视线看过去,望见穿着白色麻袍的郎君,不自觉莞尔。
“叔父”荀谌的小儿子正是最活泼的年纪,见荀忻放下手中的器物,起身跑过去扑到小叔父怀里。
荀忻抱起小侄子,将他抱回到荀彧面前的榻上,小侄子顶着自家亲叔父儒雅温柔的审视,自觉地学着文若阿父坐得端正。
他有模有样拱手向荀忻行礼,“小子失礼。”
他家小叔父向他点头致意。
只听文若叔父道,“平日无妨,然今日”他的手指点上小孩面前案上的简牍,“儿学礼。”
小叔父接道,“不学礼无以立。”他揉了揉小侄子的软发,“阿雀学礼,当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