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龄天子努力端着自己最威严的仪态,执行皇帝该尽的职责。
董卓腰间佩金错刀, 旁若无人地走进殿内,大殿中瞬间沉寂, 木屐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极为清晰, 他并未拜倒, 只是拱手行礼, “陛下。”
“太师请入座。”献帝看到董卓入殿,右手不禁攥上衣袍,面上沉稳道。
董卓长揖谢恩,径直走到天子下首落座,他背靠在凭几之上,仰着头漫不经心道,“诸卿续议。”
先前奏事的朝官口中含着鸡舌香, 紧张之下连咽口水,丁香辛辣苦涩的味道刺激咽喉, 面上却丝毫不敢显露苦色, 他终于顺利奏完事, 死里逃生般退回班次中。
朝官们心中略微犹豫,有哪位勇士能挺身而出吗
只见掌管天文历法的太史顺应众人心声,越众而出,奏道,“臣前日登高望气,见穴气色暗而黑,夜观星象,又有蓬星出西方1。”
凉州兴盛鬼神风气,董卓也很在意谶纬之事,追问道,“此乃何兆”
太史低头禀道,“兆曰当有大臣戮死。”
这是有大臣将要被杀的征兆。
董卓沉吟片刻,似乎若有所思。
王允心道不妙,按董卓的心性,为了避免凶兆应在自己身上,他必定要杀人来应兆。
他得加快动作才是。
散朝之后王允特意放慢步速,待中郎将吕布走近时,王允脚下似乎绊到什么,身形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走在他身边的朝官惊呼一声,搀扶不及。
这可是在宫阶上,摔倒要算宫中失仪,再说司徒公五十多岁了,这要滚下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命在。
吕布与王允都是并州人,王允在并州颇有贤名,因此吕布对这位同乡名士很是敬重,再加上王允早早有意笼络,他们俩一向关系不错。
吕奉先身手属当世一流,他疾走两步稳稳扶住司徒公的肩,轻易止住了王允的倾倒之势。
“公无恙否” 见王允站稳,吕布松开扶助的手。
王允躬身行揖礼,“多谢中郎将相救。”
吕布忙退两步避礼不受,“举手之劳耳,司徒下阶小心。”
“若非有中郎将援手,我命休矣,我欲置酒相谢,中郎将万勿推辞。”王允身为三公,语气间却一片恳挚,仿佛的确是感激至极。
吕布本来就不是多礼的人,当即揖道,“敢不从命。”
于是吕奉先骑马跟随司徒的马车,到了司徒府直入后堂饮宴,王允待他极为客气,这让刚从董卓那里受辱的吕奉先很感动。
还是他们并州人士忠直,不像关西贼虏天性刻薄。
酒至半酣间,王允令人将食案拼到一起,两人对案饮酒,王允问道,“将军为何眉间郁郁,是否有为难之事”
面对着这样一位恂恂长者,吕布借着酒意向王允大倒苦水,说董卓已经对他动杀心,说早知董卓是这样的寡恩残暴之人,他就不该率众投奔他。
他越说越悲愤,喝酒喝得越急,大有借酒浇愁之意。
王允听着此人叨叨,从并州兵在董卓麾下被排挤,一直抱怨到老贼不愿让他掌兵,只是把他作为随身护卫。
“名为父子,实则驱使之犬马,此岂我之愿耶”他狠狠灌了一觞酒,酒液打湿了袍襟。
王允见他这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