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勉点点头,解释道,“奴从小居于此,确有不舍。”
“然郎君所居之处,便是奴喜爱之所。”少年继而理所当然道。
荀忻被他的甜言蜜语逗笑了,道“天下大定后,阿勉就能衣锦还乡。”
荀勉纠正他,“当是郎君衣锦还乡。”
顿了片刻,荀忻正色问道“我若是毁了院舍,阿勉恨不恨我”
“郎君何出此言”短衣少年愕然望向他,怔怔道,“郎君为何要毁院舍”
“此院乃主公所留”少年止住话头,屈膝跪伏在地,“郎君顺心而为,阿勉断无异议。”
“阿勉,我并非不喜此地,也并非舍得父亲所遗,只是若毁一屋可救数人,怎可见死不救”少年平静道。
翌日上午,荀绲家来的客人,从厅堂内一直坐到了堂外,足有四十余人,大多是家长与家中小辈结伴同来。
荀绲坐在主位之上,儒服帻巾的青年坐在上首,待人都来齐,荀绲道“今日召里中诸君来此,乃是有要事相商。”
众人拱手道“二龙先生请讲。”
“小子恭听。”
荀绲望向青年,“小儿辈代我相语。”
荀彧拱手答诺,起身环施揖礼,众小辈也纷纷回礼。
“文若但讲无妨。”家长们笑道。
青年正容道“颍川,四战之地也。天下有变,常为兵冲,密小虽固,不足以抵抗大难,诚不宜久留。1”
有人问道:“文若之意若何”
“彧已与冀州牧韩馥通书,我欲迁宗族北附冀州,韩将军亦愿遣骑相迎。”
众人哄然,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青年环视道,“冀州之骑抵颍阴之日,便是我族北迁之时。”
“若诸君听我,请与荀氏一同北迁。”儒服青年躬身相拜。
席上有人直跪而起,疑道:“我家世居于此,岂可轻离”
“文若,我素敬君名士,尚书言,无稽之言勿听,君当自省。”
“文若言兵祸将至,君亦非神人,岂能先知”
也有少数人表示支持荀彧的想法。
一位年轻士子帮他解释道:“文若并非虚言,如今董卓当道,祸乱朝纲,穷凶极恶,恐怕不久四海将乱。”
“冀州安定,为求保身,北迁乃是明智之举。”
然而仍有人反驳道,“纵有兵祸至,太守与府兵定能相抗,何必举族远迁”
“然也,当年黄巾蛾贼,人马不计其数,猖獗如斯,亦未曾入我高阳里半步。”有人点头附和,脸上带着一点傲气。
说话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面色犹豫,沉默未语。
一位老翁用手杖击地,发出钝响,振振道:“老鄙年过耳顺,何惧于死世代居颍,岂能妄去”
有外姓之人低笑道:“荀氏即自遁矣,毋顾我曹。”
你们姓荀的赶紧跑吧,别管我们这些人。
荀绲怒其不争,深深叹了口气。
青年并无不悦之色,他仍温文有礼地向上首一人发问,“韩公,公意何如”
韩公乃是高阳里的里正兼乡老,是村长,又是远近闻名的德高望重之人。
他微微颔首答礼,迟疑道“某亦觉文若言之有理,只是确实怀乡恋土,不舍骤离。”
“北迁只是权宜之计,待到太平之日,便可还乡复归。”荀彧劝道。
韩公摇了摇头,“到那时,田园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