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许君”见他停笔,便起身离席,径直走到他案前,拱手一揖礼,“久闻荀郎大名,荀郎师从伯梁先生,名师定出高徒,在下可否有幸,一览荀郎大作”
荀忻脸上商业假笑,也拱手,“不敢当,不才区区,忝列门墙。”
“许君”见他避重就轻,没有拿出诗稿的意思,便直接伸手将荀忻案上的缣帛抽走。
荀忻眯了眯眼,觉得此人很没礼貌。
“许君”拿着缣帛看了几眼,“直既得佳作,怎能独享,当与诸君共赏。”
他的好友们在旁起哄,“许君,我等洗耳恭听。”
他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诸君请听”他抑扬顿挫念了起来,语调夸张,席上诸生听着,有人低声哄笑。
“博士弟子,也不过如此。”有人嗤笑。
“闻名不如见面。”有人佯叹。
“还以为是少年俊彦,看来也不过是空有家世的纨绔子。”
“君有所不知,颍川荀氏几世也没出过二千石高官,算什么名门,乡中鄙夫有何见识,倒便宜荀氏成了所谓郡望。”
这话说完倒有人反驳,“君言无理,荀季和岂非高行博学荀叔慈岂非当世硕儒何必出二千石才为名门。”
“然也,然也,只是小儿辈不肖,何必辱及门楣。”
一片讽刺声中,一人直身而起,凛声道“此诗文辞精巧,断然不可称劣,诸君可谓吹毛求疵,横加指责。”
正是荀忻这些日子经常拜访的司马朗。
众人沉默了,说实在的,荀忻的诗写得差吗
其实不差,好歹是改编自名句,字斟句酌之下怎会差到哪去。
甚至方才出言讽刺的人未必能写出这等文采的诗句。
可为什么大家嘲笑呢,因为这首诗也称不上千古绝句,称不上完美。
对你心有不满,而想要耻笑你的人,只要你做的不够完美,他便有理由大声嘲笑。
荀忻明白这一点,他坐在席上,脸上并没有露出羞耻或者愤怒的神色。
他冷淡着看着那位“许君”,“许君既已瞻仰过了,便还给我罢。”
“许君”看着眼前少年人面无表情的脸,心中并不满意,他将缣帛一展,当着荀忻的面,将写着墨字的缣帛撕成两半,“索然之作,荀郎何必存耶”
裂帛之声起,有人拍案而叱,“许生不逊”正是一直旁观的博士祭酒。
司马朗摔袖而坐,“无礼之徒。”
荀忻定定地看着此人,心里骂了一百句脏话,傻x,你搞我
“既然拙作索然无味,不知许君大作又当如何”
“许君”将手中裂帛随手扔在地上,荀忻的目光追着破布落在地上,白色的缣帛沾上了泥。
眼前挑衅之人从袖中掏出一卷缣帛,“自然胜汝百倍。”
“你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你忝列门墙,不配为博士弟子。”
他神色傲然地展帛而读,诸生都被他一系列操作震住了,满座无声,听他一句句读完。
荀忻听着,斟酌品味词句,并没有觉得比自己写的诗高明到哪去,顶天只能算伯仲之间。
荀忻得出结论此人多半有病。
他思索片刻,觉得不能继续任人欺负,否则要崩人设。
后世各位先生,对不住了,抄个文救命。
此时诸生也在窃窃低语,“许君构思绝妙,然仅凭此诗,也未能胜过荀氏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