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家院子里的积雪扫的很干净,庭院里种了一棵树,叶子已经落光了,只剩下粗壮的树干和虬曲的树枝,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在瑟瑟寒气下透着清冷。
“身体可康复无恙”荀彧问道。
荀忻点点头,“多承兄长照顾,已经无恙。”
“善。”荀彧对他又笑了笑。
客厅里铺着席子,得脱了鞋着袜入室,免得踩脏坐席。
等他终于坐到客座上,有仆人来给他奉茶汤,此时的茶是茶叶掺杂各种食材一起煮的,用料丰富堪比八宝粥,看起来非常黑暗料理。
荀忻尝了一口,味道也非常黑暗,正要冒死喝完。
荀彧又笑了笑,“无需再饮,知道你素来不喜此物。”他又对旁边的仆从们叮嘱道,“且谨记,此后小郎君来访,不必奉茶。”
荀忻故作夸张,伏案感动道“兄长活我。”
他这一插科打诨满室人都报以微晒,仆从们连连称诺退下了。
荀彧道“大人思汝久矣,道自你病后无人与他对弈。”
荀忻心里“咯噔”一声,对弈是说下棋吗
又听青年继续道,“昨日道逢仲豫大兄,他也言久不见你,十分思念,家中古琴久未调弦,有些走音,希望你有空去帮忙调弦正音。”
给古琴调调弦
荀忻面上神情未改,心里狂风暴雨,只觉得屋漏偏逢连阴雨,心灵小屋四处漏水。
“彧便不多留你,忻弟且去拜会大人吧。”
听到荀彧下了逐客令,荀忻只好起身离席,与他告别。
退出客厅后,他也不知道荀绲住在哪里,只能问遇到的仆从,“阿父何在”
东汉人的称谓语和后世不尽相同,如荀彧称呼父亲为“大人”,而他本该叫荀彧“从兄”,直接称呼他为兄,是出于亲近的叫法。
古人认为“叔侄之分,与父子同”,叔侄、伯侄之间关系亲密,叫伯父“阿父”也是此时常理。
一个仆人说他知道,“小郎君请随奴过来。”
就这样仆人带他来到了一座阁楼,指着上阁楼的梯子道,“荀君在楼上。”
荀忻谢过仆人,爬着梯子,登上阁楼,楼上置了六排大书架,架上整整齐齐码着竹简,一看便知颇有年头。
书架旁一位六十多岁老人跪坐榻上,鬓发灰白,额纹深刻。他怀里抱着个手炉,面前的案上摆着一张棋盘,正在一手执白一手黑,和自己下棋。
看来这位老人便是他伯父荀绲了,荀老先生的对面还空置着一张榻,这难道是虚席以待等他吗
荀忻感觉有点受宠若惊,过去拜见了伯父,他伯父招招手让他过去,荀忻乖乖上前去,跪在伯父膝前。
老先生拍了拍少年的肩,抚着背教导他,“大戴礼记有云,身者,亲之遗体也。行亲之遗体,敢不敬乎这句话你记得吗”
“礼也说,君子无不敬也,敬身为大。身也者,亲之枝也,敢不敬与可是如此”
老人语调温和,“少年郎岂能整日闷头读书,汝需强健筋骨,使身体康健,不令亲者为汝忧。汝父母早殁,爱惜自身,便是尽汝孝道。”
荀忻乖乖受训,觉得伯父说得很有道理,连连称是。等荀绲说完了他按照礼节,拜倒,额头触地,姿态恭顺,“儿谨记。”
原主可能就是不爱惜导致生病早逝了,要是东汉的荀忻不生病多好,他也就还在现代吃着火锅、冰淇淋,有他什么事
荀忻本以为荀绲找他来就是为了教导他的,他竖着耳朵听完训,时刻准备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