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我恭敬不如从命。”
他走到主位,还未入座觉不妥,迟疑道,“还是卫君来坐。”
“明府安坐。”卫固坐于主位下首,颔首捋须笑了笑,笑意不及眼底。
拉扯过两轮,荀忻终于肯坐下。他今日为赴宴换了身绛红底色的锦袍,菱格纹样,白绢为边,与那张继承了家族优良传统的脸相衬,晔然若神。
与宴之人纵对这位荀府君多有轻视,不能不承认,承平年代若有太守姿容风度若此,是能被编成谣谚,传遍辅河,令郡人引以为豪的。
卫固稍一击掌,丝弦声起,舞姬成列翩翩而至,仆从奉着漆盘装盛的佳肴美食而来,如退潮而去,荀忻面案上摆上了十余碟菜品。他留意到作为餐具的漆盘都是有纹饰的,祥云纹、流水纹、吉祥千岁纹、瑞兽纹等纹饰不一,漆器就昂贵,带纹饰的漆器更是价格不菲。
老曹赏赐下属从不吝啬,但赏给功臣的漆器中有纹饰的不过几件而已。
荀忻想起他多年以在雒阳过的传闻,河东富饶之地,着姓虽少,家财万贯者不乏其数。
敌人财力雄厚,对他而言并非好。
留意到卫固正在吩咐仆人准备行酒的器具,荀忻决定先掌握主动权,他拿起酒樽起身离席,走到卫固案敬酒,“卫、范二氏,皆河东之望。”
“今治郡,全将仰仗二君之力。”
“此樽酒,先敬卫君与范君。”荀忻此时顾不得酒量差,仰头一饮而尽,举袖擦干净酒渍,笑道,“卫君,请。”
伸手不打笑脸人,卫固笑吟吟起身回敬,饮完酒还没来得及多,荀忻便热络地拉着他的手道,“卫君此既为功曹,还望不弃,重揽纲纪。”
“功曹总揽纲纪,而今战未定,郡府当以军为重。我意,以卫君为都督,掌兵。”
“卫君万勿推辞。”
座中众人到荀忻此番言论,面面相觑。功曹职掌郡吏的任免刑罚,就是郡朝的显要之职,新任太守竟还要任命卫固兼任都督,功曹掌兵,真可谓权势遮天
此等美,谁会推辞
然而卫固却拱手揖道:“承蒙明府厚爱,郡中将校士卒皆由中郎将范君统率,固才不及范君,诚不能应命。”
“卫君多虑,范中郎同为郡朝栋梁,我岂能忘”
荀忻回到座位上,“郡中将校命范君如旧,当此战乱之时,范君麾下不妨募至千兵马,以保境安民。”
范先不禁望向上首的卫固,两人对视一眼,荀忻抛出的价码很诱人。乱世之中,兵马为立身之,留此人命,以太守名义募兵确实名正言顺。
他再看向不敢与他对视的荀忻,此人今日如此作态,无非是惧怕他手中这柄长刀。
如丧家之犬,摇尾乞怜。
范先摸着刀柄,等到兵强马壮之时,此人再无用处,便可杀之。
“谢明府卫固领命。”卫固终于起身离席,范先随其,一左一右,伏地向荀忻拜谢。
“明府英明。”席上众人都是卫固、范先的党羽,见此纷纷向两人贺喜,宴席的气氛终于恢复为热闹喜庆。
荀忻独坐榻之上,直到卫、范两人拜谢,他想去虚情假意地扶一扶,没想到方才注意力太过集中,跪坐的姿势压得腿麻,一时动弹不得,只好放弃这无关紧要的细节。
“二君请起。”
卫固抬头时见到荀元衡坐立不安的神态,眼珠转了转,方才他已留意到荀忻不肯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