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矣。在下惭愧,易之艰深未曾”陈恪正说着突然顿住,仿佛看见了什么人,站起身望着某一处,“大人,恪在此。”
“莫非是陈公”荀悦随之起身向走来的老人作揖,“颍阴荀悦。”
“荀忻。”荀元衡也拱手道。
老人须发斑白,面上遍生着褐斑,面容温和,身量很高,年老稍微佝偻的情况下仍比路人高一些。
“家君年老力衰,恪失礼,先告辞了。”陈恪唤他父亲,“大人,帷车停在门外。”
“荀家子,好。”陈父被儿子搀扶着,缓缓转身,又回头看荀忻,“颇似叔慈。”
“叔慈”是荀忻父亲荀靖的字,对子称呼其父表字,其实有些无礼。
荀忻只道这位是原主姑父,拱手应了。
只听陈父又说了个“好”字,转回头,步履缓慢地走了。
陈恪父子走了,他们留下来的人一切应酬才刚刚开始。
荀仲豫在人群中找到了早年的友人,是一群方领宽袍的儒生,人人长须飘飘,恨不得每句话都得引经据典。
叹一口气,荀忻默默坐到侄子们那一侧。看这群人白发不胜簪的模样,皓首穷经,擅长治易的人定然也有,要靠易来堵嘴估计行不通。
远离为妙。
谁料下一刻,荀悦的友人拍上他的肩膀,抬眼是笑容慈祥的一张脸,“卿为仲豫之子”
“人才出众,甚肖汝”
诸荀沉默。
荀忻赶在此人蹦出“汝父”之前,望向荀悦,“大兄。”
“”荀仲豫沉默地放下替友人添盏的酒勺,无可奈何应声,“诶。”
酒宴罢,来客各自辞去,荀忻一行人原路返回。临近傍晚,日头还未下山,树影之间是金黄的日光,车轮的影子追逐着轮轴,耳边是炽盛绵长的蝉鸣。
“似有女子哭泣。”荀忻掀开车帷,他隐隐约约听到女子的哭声,哽咽又继续,仿佛有断肠之痛。
荀悦凝神听了片刻,“何人哀泣”
他敲了敲车壁,让车夫找一找哭声出自何处。
牛车调转方向,却见树荫掩映下,有一位女子,抱膝而坐,背对着他们,哭声嘶哑到不忍耳闻。
“汝乃何人”亲兵纵马上前,“为何拦道而哭”
那女子转过头,双目红肿,面容稚气,却只有十五六岁年纪。她看着帷车旁数十名跨坐马上,腰佩长刀的随从,泪水决眶而出,“妾有冤”
听到此处荀忻与荀仲豫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疑。
事出蹊跷,荀忻学兄长敲了敲车壁,下令禁止小郎君们下车。
他在战场上待得久了,平白多出许多疑心病。
亲兵很快回来禀报,刀鞘挑着一件麻布短袍奉入车中。只见白底血字,赫然写着歪扭的一个“冤”字。
“搜身。”
“带上前来。”
少女被带到车前,望一眼车帷,磕头道,“拜见长吏,妾有冤”
没有纠正她的称呼,荀仲豫叹道,“有冤为何不讼啬夫听讼,游徼缉盗,乡吏各司其职,何必当道鸣冤。”
“啬夫不听讼,乡吏反助强盗,妾举家枉死,上诉无门。”
“听人言,蒙冤小民可赴宫门上达天听。父母兄弟含冤而死,血海深仇,乞长吏垂怜”她说罢哽咽不止,叩头在地。
“尔欲诣阙上书”另一车中,少年人的声音难掩震惊,“敢赴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