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香似其主,令人沉醉。
荀忻为香气所安抚,倏忽间忘了那些伤痛愧疚,不假思索道,“兄长方饮酒”
他兄长身上残余着一点酒气,混杂在衣上的熏香里,稍加分辨即能察觉。
“还有酒气”对方也出人意料地应了一句,言下之意仿佛刚刚换过衣袍。
此刻的处境略显尴尬,荀忻不合时宜地想,他贸然跪下来,没料到再起身要牵动伤口。而他兄长
荀文若席地跪坐在他面前,沉默地望着他,眼神似喜还悲,让人望之动容。
他没有见过荀文若酒醉的模样,也从没见过他兄长流露这种神情。
荀氏的家风是克制内敛的,他们这些人极少喜怒形于色。
不一定非要起身。
荀忻学着荀彧改直跪为跪坐,没有问荀彧为何饮酒。
不像他一杯白酒即倒的酒量,荀彧酒量很好,哪一次宴席不是被轮番灌酒,始终没人能探得到他的底。
自斟自饮不可能喝醉,想来是应酬。
“酒是穿肠毒药,百害无一利,兄长当少饮。”荀忻轻声劝道。
他印象中,很多族中长辈去世时不过五六十岁,不知道是不是有饮酒无度的缘故。
“嗯。”荀彧应了一声,看神情不像是听进去了。
荀忻看着他,复问,“当真少饮”
“好。”醉酒的荀文若很好说话,似乎说什么都应。
“酒后作答不能算数,兄长素来重诺,不可为人所趁。”荀忻听着有些犯愁,还好荀彧酒量好,这要是为人所知,尚书台得乱了套。
荀彧仍应声。
“倦否”
荀彧微微摇头,静静望着他,“心慌头痛。”
一听这话荀忻反倒是真的心慌起来,“为之奈何”早知如此他该答应华元化,让这位神医住到他家里,此刻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他手足并用爬起来,顾不得狼狈去扶荀彧,“地上凉,且坐床上。”
荀彧避开他伸来的右手,扣住他左手借力起身,“伤在右肩”
听到这话荀忻一怔,荀文若哪怕不清醒,说的却全不像醉话。他点点头,“已无大碍。”肯定得仿佛刚才那个爬起来的人不是他。
重新摸到床沿,万幸几案上什么都有,荀忻倒了杯水递给乖乖靠在床头的人。
“醉后常有心跳加速,胸闷头痛之症。”这会儿他想起来,荀彧所说的“心慌头痛”应该是酒醉的症状,没他想得那么严重。
荀彧不知有没有听懂,喝完水默默看着坐在地上靠着床沿的人,“地上凉,为何不坐床上”
几乎是荀忻的原话,他没法反驳,无奈爬上床躺倒这一连串动作对他来说实在有心无力。
好在现在天气转暖,在地上凑合一晚应该没事,他顺手拿起掉落地上的竹简,展开,“弟读书。”
“明日再读。”
“兄长可知何处有记载,火生于水中”荀忻随口问道。
荀彧被转移了注意力,想了一会儿答道,“易曰泽中有火。”
“除此之外”荀忻闻言燃起希望,眼里映着灼灼的灯光,抬头望他。
却见他兄长缓缓闭上眼,似乎困倦睡去。
荀忻不由叹了一口气,只能放弃投机取巧,低头老老实实看书。
“汉书地理志高奴,有洧水,可燃。”荀文若睁开眼,对上弟弟惊讶的神情,“水可燃,可否解为火生于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