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左近,一张硕大的长案连带着案后的高壮人影几乎将天子遮的严严实实。其人剑履不卸,佩相国印、侯印,方脸长须,正是如今在洛阳城里一手遮天的董卓董仲颖。
正是大朝会,文武百官分列坐于丹陛之下,大殿里却只有董卓一个人的声音。
“今日所议仍是一件事,关东诸贼近日势盛,为朝廷上下着想,我欲请陛下与诸位同僚东迁长安,诸位可有意见”
掷下话音,董卓等了片刻,一一扫视过底下默不作声的人头,嘴边露出一丝森然笑意。
他算是懂这帮所谓士人的臭脾气了,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非得抓几个人下大狱才能杀住他们的气性,把敢出头的、不识好歹的全抓了,剩下的才能知道听话两个字怎么
“侯爷,臣有异议。”
“侯爷,臣觉得迁都之事在眼下不妥。”
先后两个声音响起,董卓看着开口的两人,一瞬间脸色黑如锅底“两位校尉,有何异议若还是像昨日杨彪和黄琬那两老匹夫说的几个理由,那就不用再议了”
“请侯爷听下臣一言。”伍琼和另一个开口的周毖对视一眼,硬着头皮起身出列。侯爷看上去似乎是铁了心要朝廷东迁,昨天甚至为此直接将黄太尉和杨司徒下狱,可如今实在不是什么东迁的好时机。
深吸一口气,伍琼以自己打好的腹稿婉劝“关东叛军来势汹汹,又有河东作战不利,朝廷东迁势在必行。然,长安久做陪都,不比洛阳繁华,臣以为可以先迁一部分百姓过去修整宫殿,充实籍口,而后再安排两宫和诸臣的东迁事宜。关东叛军其势虽盛,群龙无首,酸枣、河内、鲁阳等地所屯兵马旬月不见动静,朝廷可以”
劝的认认真真的伍琼没有注意到一旁周毖拼命打的眼色,也没有看到上头董卓越来越冷的笑容,直到他的话终于被传自丹陛之上的一声暴喝打断。
“左右来人”
一听到伍琼还在为关东军辩护,董卓立刻想起年前就是他和周毖在他耳边不断提议给袁绍迁封的渤海太守,以至如今,那袁绍小儿竟召集起那么多路人马迫近洛阳
新恨旧账相加,董卓的眼睛都有刹那泛红。不愿见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继续到处得意,他把腰间的佩剑丢到台下,直接命心腹亲卫将两人斩杀当场
几声短暂的挣扎惨叫过去,殿中死一般的沉默,四周侍立的宫人们像鹌鹑似的一个个紧低着脑袋,只恨自己不能立刻消失。
两颗头颅骨碌碌掉在地上滚开几尺,腥红的液体像泉涌一般溅满大片地面,董卓有些惬意的闻着熟悉的血腥味,无趣的看着下面这些家伙各自作态,越发想要找些事情做做。
丹陛之上、万万人之上的这个位子是很好,但坐久了也就这么回事,还总有些家伙爱蹦出来碍他的眼,有时候还不如在凉州的时候痛快,他费尽心思站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再看人脸色的
想了想,董卓看向兵败河东退回来的女婿牛辅。偶尔一次在战场上受挫不要紧,凉州铁骑的兵锋血气必须给他养回来。
“刚才伍琼说的也有点道理,统领百姓迁都之事就交给牛辅。我再划一万兵马给你,无论你用什么手段,半个月之内,我要看到洛阳城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出发前往长安。”说完,董卓一敲面前的案几,长身而起,“今日朝会就到这里,陛下先回去休息吧。李儒到后殿来见我。”
在董卓大踏步离开的咚咚脚步中,随侍御前的小黄门面容麻木的上前一步,提起嗓子宣布朝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