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安叹了口气,认真道“我懂你的心思,如今天下动荡,总是要去亲身感受一番才能为下一步做好打算。你素来比我厉害,到时候一定能挣得名望进奉天子。”
“托你吉言。”张易陪他饮尽一杯醴浆,“你又何必灰心丧气,不过时势未至罢了。”
张易对三国历史上最初入主荆州的刘表了解不深,但现在的刘表作为汉室宗亲,秩比两千石的高官,却可以说是个誉满天下的名流之士。
刘表此人先是因为抗争宦官乱政的缘故遭受党锢,逃亡乡里,后又受外戚何进的征辟再次入朝,长袖善舞,交友广阔,名利兼得。张易特地注意过,与刘表同受宦官之害,并称八俊、八及的一应清流名士少有像他一样能复起得意的。他说不好刘表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但以郑安这样素有郡望的家世人品,如果主动去投,他觉得多半能在对方手下得到任用。
酒过几轮,郑安的兴致恢复了一些,叫仆从捧来笔墨,给张易勾画起从涅阳去往豫州的道路。南阳郡地处荆州最北部,西邻益州,北接司隶,东邻豫州,路程并不难走,出涅阳至宛城沿淯水到博望,再绕堵阳出叶县,便是豫州的汝、颍两郡。
“我没去过豫州,只是曾听一个伯父说过,叶县往北是颍川郡,叶县往东是汝南郡,到时候该怎么走你得自己去问当地耆老了颍川离雒阳倒是很近,你走前告诉我一声,我给你留几件书信。日后若想取道河南、弘农回南阳的话,你可以到我在那里的两三亲友家暂歇。”
“得友如伯平,我是不必再愁什么了。”
郑安给出的路线有张易知道的,也有他不知道的。张易一边默记,一边感激的又给郑安斟了杯醴浆。这种米酒看上去酒相混浊不上高堂,却是他至今十几年来唯一喝的顺口的一种酒,清口微涩,就跟酒酿差不多。
郑安笑了他几句,却是提醒道“你还是想想该怎么跟伯母说这件事吧。”
张易“”
张易确实还没跟他娘说这件事,一开始是觉得时日尚早,后来家中事务繁杂,又避居守孝
好吧,他就是不敢说。
倒不是怕他娘,张易两辈子加起来的岁数和生养这副身体的姜氏差不多,只是姜氏一向把他这个独子看得极重,事事都把他想在前头,偶尔他碰上小病小痛的时候更是泪水涟涟衣不解带的昼夜照顾,张易完全不敢想姜氏知道他准备远游以后会给出什么反应。
有了这件事牵着,下半场酒也索然无味起来。张易在郑家用完飧食,带着仆从沿街回到族坊,一路上都在想该怎么和姜氏说这件事。
春分未至,天还黑的早。张易踏进家门,却发现属于他的院子里居然亮着烛火。看到自房里迎出来的姜氏,他头皮一紧。
“阿母,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让俞大回来说了今晚在外面用食吗”
“我不是为了这事过来的。”姜氏一边说一边帮儿子脱下外袍,“你先去净面,一会儿坐下,阿母有事要跟你说。”
“正好,我也有事要说与阿母。”
油灯昏黄,幽亮的灯光照的整间室内影影绰绰,张易留心了一下姜氏的神情,心下稍定,粗粗洗漱后坐到姜氏面前。
“你之前是想跟阿母说什么”
“阿母你先说,我不着急。”
“也好。”姜氏舒开眉头,从袖里摸出几枚简牍推到张易面前,张易一眼扫过,就见上面列的全是同郡士子的姓名,十几个姓名里有的他认识,有的他只知道个名字,也有的陌生的很。
“出了孝期,你两个妹妹也愈发大了。阿胧还好,阿胭再过大半年就该及笄,是时候该操办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