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为父丧,本就该泣血稽颡才能表达孝心。像易弟这样的做法,知道内情的人能理解他是因为心疾而必须养护身体,但世上更多的人是不知内情甚至知道内情也不想理解的。到时候万一有有心人推波助澜,他的声名平白就会沾上污点。
张暄想的很仔细,可在堂弟疑惑的抬眼看过来时,他迟疑了一瞬,只克制的说了一句“人言可畏”。
“人言不足畏。不过我知道大兄是为我好。”张易不愿讨论这种三观上的差异,整了整衣袍在张暄对面坐下,“待养足精神,守孝一应事务我不会懈怠的。倒是大兄,这次累得你又要从郡衙里回来齐衰了。”
“怎可如此言说”张暄眉头一跳,就知道他这堂弟不会乖顺。
虽然是再亲近不过的同支兄弟,但张暄足足比张易大了十余岁,几乎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他的为人行事再熟悉不过。
从小他这堂弟就不同于寻常孩童,同辈里他被长辈训诫的最多,却又格外受到长辈们的喜爱。他一向是个极有主意的人,屡屡会做出口上受教但行迹不改的事情,祖父夸他是卓然独立天赋奇才,张暄却还想在这条评语后面加个“外平内倔”,叔父给他取的“子恒”一字再贴切不过
除了祖父和叔父,家里没人能劝动易弟改主意,他费再多的口舌也没用。张暄在心里念叨了几遍长兄如父,就当自己没听到他的胡言。
“叔父往日里一向照拂我如同亲子,文章处世托赖指点。而今他骤然辞世,我自然应当全尽哀孝,有何劳累之说”
“我知道。”张易眨了眨有些刺痛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时代的宗族牵系远超他穿越前的那个年代,这个时代的人的情感也尤其浓烈。张氏族风朴厚,他爹照拂侄子,大伯二伯生前对他也是视如亲子般的爱护。
想了想,他换了个话题“大兄你新从宛城回来,郡衙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秦太守勇武善谋,郡里现在最主要的两件事就是剿除黄巾残部和劝归农桑,”张暄顺着他的话开口,“前者尚好,但后者张曼那群恶匪去年盘踞宛城大肆放粮,郡里的几个粮仓到现在还是空的。”
张暄在郡衙里负责的虽然只是些文书统计的琐碎事务,能接触到的信息却着实不少。见易弟对这些感兴趣,他细细给他分说起郡里的情况。
去年黄巾贼在天下各处起事,南阳正是受害最深的地区之一。十余万贼军祸害郡中,郡治宛城被贼匪占据长达半年之久,连前太守褚贡也不幸殉国。幸好当时有新太守秦颉和右中郎将朱儁及时驰军来援,才能将全郡局势扭危为安。
然而,黄巾易剿,人心难聚。郡里经历了这么大的一场劫难,朝廷又没有什么安抚救济的行动,从世家大族到升斗小民都是人心惶惶,几乎所有人的那根神经都是绷紧的。
“二月时京师大火,朝中诏令加赋,亩税十钱,又下诏要求各郡采运材木文石送到京师。郡里的钱粮二仓全部空的能跑马,今年的秋赋估计都凑不齐。”张暄的眉心重重打起一个结。
“陛下富有四海,真不知行事却为何如此、如此现在就连刺史、太守和茂才、孝廉的迁除都要交纳一份修宫钱粮”
“竟有此事”张易以前只知道朝中的官位明码标价必须花钱赎买,却不知道现在竟到了连官员升迁调任都要出钱的地步,“看来朝中清流的力量越来越弱了。”
这也正常,不愿意花钱买官做的人都在朝堂之外,花钱登上高位的人肯定不会在钱上给灵帝找不痛快。
“如今陛下受小人蒙蔽,朝野败坏”
“说说郡里吧。”张易把